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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泪珠掰两瓣(2)


(2004-05-26 17:07:36)

2

第一次来潮是在一个星期一的早上,我想每个女生都会经过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天啦,太可怕啦!我当时觉得世界的末日就要到了。我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下身湿乎乎的,脑袋乱糟糟的。

妈妈催我起床,说要迟到了。我说肚子疼。

妈妈说要不要看医生。我说自己能解决。

我心里急得直冒泡,真恨不得自己立刻在空气中蒸发掉。时间就象一锅煮沸的汤,在我心中煎熬。足足熬了一个多世纪吧,我的等待都有点绝望了,才听到他们相继远去的脚步声。

我一把撅开被子,侧身下床,夹着双腿古里古怪地冲进卫生间。我很快做完处理,换上一套舒适的衣服,然后开始搓洗那件血乎乎的内裤。你知道吗?那时我的心咚咚直跳,觉得自己做了世界上最见不得人的事,正在手忙脚乱地销赃灭迹。

就在这时,爸爸突然出现在卫生间门口。我一下僵住了,血乎乎的内裤举在半空中,一切都大白于天下。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羞耻,那一刻,没有谁比我更恨我自己。因为恨,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爸爸也有点不知所措,不过他显然是有备而来,只停顿了几秒钟,他就扬了扬手说,这是你妈妈的,你可以用。说着,他就把一个小纸包递到我面前。

我没有伸手去接,整个人还僵在那里。我不敢抬眼,仿佛站在我面前的不是爸爸,而是个十足的流氓。

爸爸见我没动,就把纸包放在洗脸架上,转身走了出去。临出门他回头喊了一句,今天要见一个重要的客户,我忘了打领带。

是啊,他总是忘这忘那,十回出门有九回要返回来。我怎么就忘了呢?

我很抱歉,当时我在心里骂他是个流氓,其实他是唯一在关键时刻帮过我的人。那天在课堂上,当又一次潮汐到来,我才知道那个小纸包对我有多么重要。

不过,细想起来,他似乎也就帮过我那一次,这并不能怪我的记忆力不好,确实如此。由于工作繁忙,爸爸对我几乎没什么耐心,他甚至很少叫我的名字,通常用哎喂代替,就算叫,也是梅雨两字一字不漏,听起来就象陌生人。

赵丽娜的爸爸就不这样叫她。赵丽娜是我在城北学校的同桌,算是我唯一的知心朋友。我常常到她家去玩,她爸对我可好了,总是小雨前小雨后的。你猜他叫赵丽娜什么――娜娜――让人骨头缝里都舒坦。也难怪,他是大学教授呢。我常常想,他在上课的时候是不是也去掉姓,亲昵地叫学生的名。他那些学生可都是自以为成熟得不得了的先生小姐呢。

相比之下,我爸爸确实不怎么样,性格懦弱,生活粗心,工作没有前途。但不知为什么,我一躺到床上,就不由得想起一些关于他的事。尽管他很不理想,但我一想到这个家从今将缺少个爸爸,简直就要发疯。我真的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电话突然尖叫起来,我吃了一惊,涣散的思绪被招集回来。电话在客厅,妈妈正在那里忙碌,自然由她接电话。这是搬进新家的第一个电话,我的耳朵不禁竖得老高。

她不在……我说过她不在,你烦不烦?……她在哪儿用得着给你打报告吗?

我听出是爸爸找我,我连忙下床准备出去接电话。可我刚把房门拉开一条缝,就看见妈妈挂了电话,双手叉腰怒视着电话机,仿佛那电话机就是她的新对手。

我不敢再往前,轻轻合上房门,转身回到床上。

我不在?我为什么不在?我在心里质问妈妈,但我不敢发作,因为我知道自己吵架根本不是妈妈的对手。我只能两眼望着天花板,让眼泪顺着眼角往下爬。而我的心里有更多的东西在爬,它们细小而众多,由慢到快,象一阵阵潮水冲刷过来。你尝过被潮水冲刷的滋味吗?我没尝过,但我知道那是一种想哭的感觉。

那一夜,我至少梦见电话尖叫了一百次,那尖叫声总是让我心跳加速,我一挺身坐起来,张着耳朵仔细听,除了心跳之外,四周一片死寂。

第二天,妈妈领着我到城南学校报到。我知道我就要成为这所学校高一年级的插班生。按我个人的意思,我宁愿整天在家睡觉,也不想做什么插班生。

在我以前的班上,高桂红就是个插班生,无论从哪方面看,她都比我要强,可她照样得整天给每个人陪笑脸,那样子就象她欠了大家的不少钱,真让人受不了。即使这样,她也不能和大家完全融为一体。她就象一块补钉,永远是个多余的东西。

城南中学是全市出了名的重点中学,妈妈能把我插进来,一定下了不少功夫。但我想,她的努力只会让我成为一块更显眼的补钉。

据说从这所学校毕业的学生,个个都是人才,不是能说会道,就是动手能力强,要么主是善于思考,总之,没一个孬种。

我并没有指望自己能脱胎换骨成为什么人才,只感到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我想,我是草鸡闯进了凤凰窝。

妈妈显然不是头一次进这所学校,她一路昂首阔步把我领进校长办公室,甚至没有向任何人问路。

当时正是课间休息,校园里充满了学生,有的在尖叫,有的在奔跑,都是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吓得我不敢向前迈步。妈妈干脆一把抓住我的手,牵着我在人群中穿梭,如入无人之境。我被妈妈一牵,觉得自己成了幼儿园的小朋友,窘得无地自容,拼命拉了几次手,腕子几乎脱臼,才从妈妈的手中挣脱。

我低着头,不敢向一米之外张望,但我知道四周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看着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在指指点点地议论我。这并不奇怪,这里并不是自由市场,而是校园,它们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校园每天流动着同一人群,对任何一个新面孔都非常敏感。

我正红着脸低头前行,突然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我倒退一步才看清站在面前的是个高个男生,他有一张俊气的脸,身体不壮,但很匀称。

他连说了几声对不起,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盯得我无地自容。我的脸越来越红,他大概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解释说,我在追它,没注意你……他用手朝旁边指了指。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支足球正在向前滚动,不幸的是就在我们互相愣神的时候,它掉进了下水道里。可怜的足球!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我不知道他们是在笑足球,还是在笑我们俩。反正我不能再那样傻站下去了,就一低头,从他身边绕过,小跑着追上妈妈。

妈妈对刚才的一幕似乎毫无兴趣,她没有停顿一下脚步,甚至连头也没回一下。她的目标很明确,直奔校长办公室。

校长的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面是会客室,摆着阔气的沙发和茶几;里间是办公室,装修得很考究,电脑空调一应俱全。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办公室,真有点村长进城的味道。想想城北学校的校长,一张办公桌不知用了几百年,表面的油漆都快脱光了,露出肉色的木质,就象夏天光膀子的男人,让人看了不自在。还有那窗户上的一台古董空调机,一到夏天就象拖拉机似地突突突叫个不停。没有人讨厌它,全校的师生都把它当音乐听,因为那是全校唯一一台空调机,让人馋得直流口水呢。

你叫梅雨?校长是个年轻得只够当我哥哥的小伙子,不过,他问话的声音倒有那么一股校长味。

我站在那张大得可以溜冰的办公桌前,两眼直直地盯着电话机,生怕它突然尖叫起来,因为它一叫,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会抢着接听。

我一时没把神收回来,妈妈连忙帮我回答,是是,这孩子言语少,见人就脸红。

不错,我的脸正红着,不过,不是因为见到校长,而是刚才跟那个足球先生玩了个碰碰车。不管怎么样,校长相信了妈妈的话,他显得有些激动,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指了指窗外,说,看看,从今天起,你将和他们一样,接受最好的中学教育,不过,我要对你提出一点要求。

他从窗边走到我面前,手在空中抓了一下,象要把我捏死的意思,说,在这里,除了把学习搞好,我希望你能多训练一下口才,你要知道,一个人再有能耐,如果他不会说,那他的能耐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校长突然笑了起来。是哪里好笑,我一点也没听出来。我倒是为他捏了一把汗,如果让我象他那样端着架子说话,哪怕只说一句,我也会晕过去。而他却那么熟练,看来他已经没救了,我敢肯定他已经提前进入了老年。有一点我倒猜出来了,他能荣登校长宝座,一定和他的口才有直接关系。

不管怎么说,笑总比板着脸要强,气氛一下活跃了不少,妈妈明显受到感染,连声附和说,是啊,是啊,口才好是这所学校的传统,我就是这所党校毕业的呢。

我吃了一惊,难怪她那么能吵架,原来都是从这儿练出来的。

校长点着头说,好啊,要多向你妈妈学习,勇于表达自己。

电话突然尖叫起来,我没有象我想象的那样抢接,而是吓得倒退了一步。

校长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我一下,然后不慌不忙地接起电话,从头到尾只听他不停地说一个字,嗯,嗯,嗯。电话原来也可以这样接,我简直有点佩服他。不过,他这种接法也让人恼火,因为你站在旁边,却无法猜测对方在说什么,听起来,就象他有意保密通话内容。

放下电话,校长就夹起了公文包,说,有个会等着我,我得走了。高一(一)班的班主任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直接去上课吧。

我们和校长一起走出了办公室,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校长走在最前面,步子迈得很快,你可以看出那个会议是多么急切地等着他去出席。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看见校长背上落了一只绿头苍蝇,天啦!那苍蝇一动不动地贴在笔挺的西服背后,而校长还在昂首阔步。所有的人都能看见那只该死的苍蝇,只有他浑然不知,万一他到会场上高谈阔论的时候,那只苍蝇还没离开,我想,即使他的发言再完美,也会让在坐的恶心。这就是说,你的口才再好,如果你背着一只苍蝇说着一些优美的句子,那些句子马上就会被糟蹋掉。听众只会一门心思地想你和苍蝇的密切关系,你说的每个字都会变成苍蝇,到处飞舞。就是这样。

我很想冲上去帮校长摘下那只该死的苍蝇,可我的冲动被我的惰性阻止着,为此我不止一次恨过自己。现在,我又找到了恨自己的理由,因为我正眼睁睁地看着校长背着那只苍蝇走远,消失在拐角处。脚步不知不觉停住了。

妈妈转过头来冲我喊,快点,我得上班去了,你自己去班上报到吧,记住,高一(一)班。你倒是快点呀,我不能象这样整天陪着你。

妈妈回走了几步,拉了我一把,指了指走廊外的高楼,说,就在那里,高兴点好吗?这可是全市有名的重点中学,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你转进来吗?

她握着双拳,象要使出浑身气力,可马上又懈了气,说,唉,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你就好好读书吧,别忘了,我这辈子可就指望你了。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象电影里的外国人那样夸张地咧嘴一笑,还象小姑娘一样把手举到齐肩高,轻轻一招,算作再见。然后,她大踏步走出了走廊,脚下象生了弹簧。看来,这所学校让她年轻了许多,甚少今天她的收获比我大。

我回应了她一个笑,不易觉察,只是嘴角动了动。因为我正在考虑她刚才说的话,我不明白她说这辈子指望我是什么意思。但我敢保证,我以后一定会给她养老,就象她现在养活我一样。我说过我有点懒,但我并不狠心,我也许不能保证天天给她做饭吃,但我可以带她到餐馆,餐馆里的菜应有尽有,她尽可以点她最喜欢的。

这些想法并不是现在才蹦出来的,它们早就在我脑袋里装着,我就是懒得说出来。不过以前,我总是要包进爸爸,多一个少一个算不了什么,我想,到时候我说不定会把全世界的老人都供养起来。

现在,我不得不把爸爸先放在一边,因为上课铃响了。我当然知道我到这所学校来的主要任务是什么,但我很难把那些主要任务放在心上,总是喜欢盯着鸡毛蒜皮的事情长考。历来如此,仿佛我天生就不是为做什么大事,而是专门和一些芝麻粒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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