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松事件”报道引出的思考

荆楚网 新闻前哨

 黎海滨 李剑军

    何谓“本质”？哲学上的解释是，事物本身所固有的、决定事物性质、表象和发展趋向的根本属性，是与现象既对立又统一的范畴。
     一般认为，新闻事件由众多的事实信息集纳而成。而呈现在读者面前的事实信息又大体分为两种，有些事实信息指向非常明确，可以清楚地揭示出事物的本质，还有一些事实信息呈现得更多是一种表象，需要媒体利用联系、辩证等思维方法“吹糠见米”，深入开掘，让事物的本质水落石出，使读者获得无限接近事物本质的正确认识。

一

     2003年夏，鹤峰县发生了这样一件事：该县农民夏春松为自家房屋办一个土地使用证，竟到国土、城建等有关部门跑了300多趟，跑了14年，直到8月初行风评议时，身为行评代表的夏春松给县国土局局长写信求助，证才最后办下来。
    如何看待和报道这起新闻事件？当地报纸8月12日的消息标题是“行评解遗难百姓笑开颜一起长达14年的办证问题了结”，导语称夏春松的办证问题“终于画上了圆满句号”。说到办证难原因时，该消息说夏春松“要求相关部门办理土地使用证，但由于诸多因素而拖延了14年”；在述及夏春松的证为何这次能办成时，该消息称是县国土局开展行风评议自查自纠阶段发现问题，而后“高度重视”、“快速办理”，云云。
     这篇报道通篇给人一种“表扬稿”印象，鹤峰县国土局为老百姓办实事，似乎没有不被表扬的道理。然而，这样的印象是这起新闻事件本身蕴含的意义吗？报道揭示了事物的本质吗？
     让我们先回到事实。上述消息标题说夏春松证办成后“笑开颜”，而事实上他哪里笑得起来？14年的奔波早已使他精疲力尽，“想起来都让人心酸”；对于土地证“为何办了14年”这个读者最大的疑问，消息以“诸多因素”作了模糊处理，真正的原因正是县国土局等有关部门办事拖拉、“踢皮球”及严重的官僚主义作风；而夏春松最后办成证的主要原因，恰恰是夏春松是县行评代表、政协委员，并给县国土局局长写了一封求助信，县国土局很大程度上出于行评过关的考虑才如此“雷厉风行”。
     一个暴露有关部门恶劣工作作风的典型新闻事件，竟被扭曲得完全变了样。这样的报道，显然回避了事物的主要矛盾，自然也就游离了新闻事件的本来面目，更谈不上揭示事物的本质。也难怪上述报道令夏春松啼笑皆非，在当地也很快被人淡忘。

二

     每一起新闻事件，都是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发生的，都打着时代的烙印。我们在披露新闻事件时，要善于从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多角度，去发掘新闻事件的时代典型性特征。舆论监督应该多考虑怎样才能正确反映事物本质和时代特征，让受众受到启迪。
     笔者对“夏春松事件”深入调查后发现，表面上看，夏春松个人办证的问题已经解决，但暴露的问题发人深思。
     这虽然是一起个案，反映的是国土、城建等少数部门的事，系少数干部办事拖拉推诿造成的，但湖北日报记者没有简单批评少数干部的不良作风，而是推而广之：“夏春松事件”决不是偶然的、孤立的，办事拖拉、不作为或乱作为等不良作风，带有一定的普遍性。在我们的许多地方、许多政府部门，不也大量存在着办事“踢皮球”、为钱执法、“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的类似问题吗？因而，“夏春松事件”暴露的干部作风问题，无论是在一县还是一省甚至全国，都带有相当的典型性。
     有了这些认识，我们又岂能用简单而不切实际的“表扬”去看待这起新闻事件呢？
     再进一步，联系到“三个代表”，联系到以胡锦涛为总书记的新的中央领导集体诞生以来，一直强调“坚持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必须落实到关心群众生产生活的工作中去”，一直强调“群众利益无小事。凡是涉及群众的切身利益和实际困难的事情，再小也要竭尽全力去办”，“夏春松事件”哪里是“小事”，分明是关系群众切身利益的“大事”！
     “群众利益无小事”，这句话质朴无华，但闪烁着马克思主义的真理之光。像夏春松办证这样的事情，实际上关系到共产党人如何正确看待和处理群众利益的大问题。对照党中央的要求，我们政府的少数部门、党员干部做了些什么，他们把群众利益放在心上了吗？
     有了这样的认识，报道的立意自然站得比较高，视野更加开阔，对问题的剖析也更加深刻。9月11日，湖北日报B1版头条刊发《跑了三百个来回手续齐全证难办鹤峰农民夏春松一个土地证办了14年》，并配发新闻解读《别把自己当“爷”供》，对“夏春松事件”进行全新的报道和分析。
     记者从“群众利益无小事”这个角度来审视“夏春松事件”，使整个报道主题得以升华，进而从制度层面分析这一事件，找出了问题的症结：“夏春松事件”产生的根源，在于社会转型时期制度建设的严重滞后，导致公共权力部门化、公共资源私有化。当执法部门的动力转向利益驱动时，无利不办事，或办事拖拉推诿，就成了某些人的“潜规则”，普通老百姓的利益因此被视为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受到漠视。

三

     由于正值全省十个厅局系统（包括国土资源系统）行风评议验收阶段。湖北日报的报道犹如一颗重磅炸弹、一声惊雷，在鹤峰县、恩施州及全省国土资源系统引起强烈反响。
     省国土资源厅厅长杜云生责令恩施州国土资源局迅速调查此事，不久省厅向全省通报了“夏春松事件”，要求全系统干部吸取教训，加强行风建设，并发出通知要求全省国土资源系统全面清理土地证发放工作；恩施州国土资源局将此事作为反面教材在全州国土资源系统进行警示教育；鹤峰县委、县政府以“夏春松事件”为契机，在全县所有县直单位和乡镇领导班子中开展了为期一个多月的干部作风大整顿活动，举一反三，检查、落实整改措施。
     随后10多天里，湖北日报又推出《震撼后的反思》、《甩掉“官老爷”作风》等5篇追踪报道，对报道进行了扩展和深化，正确引导舆论，取得了很好的社会效果。
     鹤峰县委书记朱惠民看到报纸后就说：“夏春松事件”的报道充分揭露了该县干部作风建设方面存在的严重问题；极少数干部的“官老爷”作风，严重损害了干群关系，破坏了鹤峰对外开放形象。他又说，报纸的批评非常及时，有利于大家冷静下来找差距，也为县里抓作风建设提供了一本“活教材”，为此他非常感谢本报的报道。
     笔者以为，舆论监督要有力度，不但要从数量上体现，更重要的是从深度上、本质上去揭示。说不到点子上，就击不中要害。我国传统医学认为，人的身体内有“经脉”与“络脉”，在这些“经脉”与“络脉”的通道上分布着许多“穴位”。高明的针灸医师，就是用特别的针具，根据患者的病情，选准特定的经络穴位，然后再下针，以达到疏通经络、医治疾病的目的。虽然新闻传播与针灸治病，分属不同的行业，但隔行不隔理。
     （编辑：胡治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