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万全新

如果要一个外地人概括对仙桃人的印象，相信十有八九，他会毫不犹豫地吐出一个“精”字。的确，在外人的心目中，仙桃人实在是太“精”了，“精”得让人只有“一声叹息”。然而，一个“精”字，模棱两可，暧昧不明，包含了太多的意义。或者褒？或者贬？或者褒贬兼而有之？个中以为深长，发人深省。

褒者，精———聪明也。无可否认，人生下来有智愚之别、聪钝之分。谁人不羡聪明好。难得糊涂，其实大聪明也。仙桃人脑袋瓜子特灵，嘴巴皮子特溜，手脚杆子特麻利。读书能考状元，种田赛过绣花，办厂紧盯出口。就连翻筋斗，也能翻他几个奥运冠军。仙桃人的聪明，有口皆碑，毋庸置疑。

贬者，精———狡黠也。曾几何时，沔古佬又奸又狡的歌谣，还只是流传在江汉平原。如今“谨防仙桃骗子”的忠告，则已经是走向全国了。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聪明过头，就堕落为狡猾奸诈，最后遭贱蒙羞的，只会是聪明人自己。仙桃人的狡黠，为人訾议，被人不齿。

聪明让人喜欢，狡黠惹人嫌弃。既聪明又狡黠，仙桃人之“精”怎不叫人爱恨交织。为什么仙桃人会有如此两面性格，透视仙桃或者沔阳的地理、历史与文化，我们应该可以窥知一二。

仙桃地处“九省通衢”的湖北中部、“鱼米之乡”的江汉平原腹地。仙桃境内无山无丘，一马平川，河渠纵横，湖塘众多。仙桃版图，其形状恰似一翩跹蝴蝶，汉水与东荆河，似两条玉带，绵亘在这蝴蝶的上下（北南）两端。这两条河流，是仙桃发育成长的血液和乳汁，也是仙桃贫穷困苦的肇端和渊薮。水，赋予仙桃独有的灵性，也带给仙桃许多的灾难。“人人都说天堂美，怎比我洪湖鱼米乡”（建国初期，沔阳县范围仍包括现仙桃市和洪湖市，1951年才一分为二为沔阳县、洪湖县。———笔者注）。感谢老天的眷顾，仙桃的确是不需要太多生存成本的地方。在小农经济的社会里，在地沃水美、稻香鱼肥的仙桃，生存按说是一个小问题。然而多少年来，在这天堂般的土地上，上演的却总是一幕幕悲剧。在一幕又一幕悲剧的延续中，仙桃人的灵魂在某种程度上被扭曲，仙桃人的性格在某种程度上被异化。

清康熙《<沔阳州志>序》载：“沔，古名胜区，俗敦庞而土沃厚，远迩习知之。今竟凌替衰微，不古昔若者，盖迭遭水患，人民轻去其乡之所致也。”的确，明嘉靖以前，沔阳“地洼而卑，水漾而潴”，“江涨则没东南，汉涨则没西北，合则四境皆没”。自嘉靖四年（1525年）在沔境创筑江堤汉堤至民国37年（1948年）的400余年间，沔阳人民筑垸堤1300余道，但因历史条件的限制，常是恶水临境，堤溃垸亡，造成“房屋漂流，牲畜溺死，巢居野处，束手就毙”的惨景。千百年来，大水一冲，沔阳人民只有唱着“沙湖沔阳州，十年九不收”的伤心曲，辗转迁徙，流浪四方，因而也就积淀了豪爽开放、机巧善变的流民性格。

几千年中国历史，王朝虽然翻来覆去，但总脱不了封闭保守的小农经济鹅黄底子。频繁的洪水，额外的灾难，需要仙桃人有更多的智慧，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年复一年的逃荒流浪，使仙桃人无法封闭、不能保守，而与外界有更多的接触交往。久而久之，造就了仙桃人开放的性格，聪明的头脑。

几千年中国历史，王朝虽然翻来覆去，统治者奉为圭臬的，则总是孔夫子的儒家教条。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说得虽然漂亮，但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谎言蒙老实人可以，但要糊弄走惯江湖跑遍码头的仙桃流民就不那么容易了。假仁假义固然可恶，但浸润已久，仙桃人也漫漫沾染了狡猾奸诈的痞气，成为为人诟病的“另类”。人狠无人缠，酒狠无人喝。太精明的人，被人看穿了，往往就会成为不受欢迎的人。精明的人，其社会交往成本比一般人要多不少，这看似悖论，实际却是一道公理。“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在由人治走向法治、由计划经济转型市场经济的今天，诚信已成为人际交往的基本道德要件，规矩已成为约束人们思想以及行为的最有效最普遍手段。我们可以相信，以仙桃人之聪明，一定能够秉正去邪，远恶扬善，顺时应势，抢前争先，继续创造出自己更加辉煌的明天。（作者单位：仙桃市民族宗教事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