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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即景] 鸟的村庄


(2004-07-30 07:29:09)

席星荃

乡村之美首先在于树,也许还有鸟。

四十多年前,我们那个村子有不少大树,站远处看过去,蓊蓊郁郁的,像平野上耸起的绿岛,很美;村里有各种鸟,但只有一棵树上有老鹳。老鹳体型较大,羽毛乌黑,形似鹤类。这种鸟有白鹤的优美外形,却不像白鹤那样远离人烟,而于村庄的树木之上筑起一只只的大窠,与人类十分亲近;它们性习群居,朝出暮归时在村子上空翻飞鸣叫,形成一道特殊的景观。自从那年老鹳飞走后,四十年来我再也没见过这种景观。我不知道这种鸟是否已在本地绝迹,或者是否成了被保护动物。

我大舅门前的那棵大椿树上就有好些老鹳的巢,树很大,可以合抱,树冠有很多分枝,那些巢分布其中看起来像是空中的一个鸟的村庄。每到傍晚,外出觅食的老鹳们回来了,黑鸦鸦一片,纷纷张着大翅,绕树盘旋。一边飞,一边响亮地叫着。留在巢中护雏的,也扑扇着翅膀,叫着,跟空中的呼应,上下争鸣,众声喧哗,热闹极了。每当这种时候,大舅一家就在院子里摆开饭桌,在老鹳的鸣叫声里,在淡金色的暮空下,饭香飘起来了。舅母就对我们说,老鹳们也是一家一家的,有夫妻,有孩子,瞧,它们分别了一天,这会儿团聚了,叫得多亲热……也许是因为树太高太大,孩子们爬不上去,也许是人们根本就没有伤害它们的想法,总之从来没有人干扰过老鹳的生活,人与鸟两方相安,鸟的村庄与人的村庄和平共处。偶尔有野孩子用弹弓打鸟,必会遭到大人们的责骂。有一年刮龙卷风,几只小鹳落下来,舅母把它们焐干之后又送回树上。庄子说,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千百年来,我们村的人跟我们村的鸟就是这样两不相干。

大椿树耸入云空,把一个鸟的村庄深藏在自己的怀抱里。

老鹳们一代代地繁衍着,家族兴旺,声势显赫。

某一天,大树被一群狂热的人伐倒,巨大的枝干横躺着阻塞了一大片空地,碎枝细叶狼藉遍地。鸟巢摔碎了,一个鸟的村庄被捣毁了。一向平静的村子少见这样大的事件,我们小孩子很兴奋,站在树枝上摇摇摇,说是“划龙船”,十分的快活,十分的新鲜。头顶上,失去家园的老鹳低低地盘旋,久久地悲鸣,不肯离去。但我是一个快活的孩子,不去管老鹳们的事。

可是,后来,短暂的快活过去之后,我感到了村庄的丑陋,更感到了村庄的寂寞;可鸟儿已经飞走,永不知去向,天空从此杳然。直到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那些老鹳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我读到一个词语叫焚琴煮鹤,我就想起那件事。我自问道,到底什么叫“焚琴煮鹤”?人间是否真有过焚琴煮鹤的事?

那棵椿树的被伐不是一个偶然,在它的背后是社会,是时代:全乡全县的大树都伐了,用以制造大批的小车──当时流行歌里唱道:“二唱车子化呀,有推又有拉……”后来我知道,全中国的大树都遭遇到同一劫难,有的是以“大炼钢铁”的名义喂了土高炉。

村庄少了树,特别是少了大树,就像女人穿了破衣烂衫,失去了灵气和秀色,露出一种贫贱相。很多很多年,村庄就这样丑陋着,鸟儿就这样远离村庄和人烟,乡村就这样寂寞着;贫困一年年加剧。很多很多年之后,人们醒悟过来,开始有了自己的宅基地,开始种树的时候,已经是八十年代。

是什么时候村庄开始丰满起来的?

是什么时候村庄开始滋润起来的?

而丰满与滋润起来的,岂止是村庄?也有乡下人的眼睛,也有乡下人的心灵,也有他们的感情。乡下的少年们在树多起来的时候,也听到了鸟声,欣赏到了鸟影。他们得到了别样的快乐。

最近,初夏的时候,我回到故乡小村,坐在门前跟年迈的父母闲谈,忽然听到了一种少年时代听惯的鸟鸣,凭听觉知道这鸟就在门前池塘边的树丛中,可是树太多太密,并不能看到它的影子。这鸟鸣十分婉转悠扬,仿佛是这绿色村庄的精魂在歌唱,一霎时,吸引了我的听觉,我竟中断了同父母的谈话。母亲告诉我,她还听到了一种奇妙的鹧鸪叫声,那还是她少女时代听过的。望着满眼涌绿叠翠的村树,听着满耳错综不绝的鸟鸣,一种感动涌上我的心头,同时,我沉醉于这样感动中,久久不能自拔。(作者单位:襄樊市十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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