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显福

东湖与西湖、湖北与湖南、山东与山西，这些具有方位对称意义的地方，总是往往成为人们比较的对象。位处东边的西湖与位处西边的东湖，两者在地理方位上混淆了，但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却没有混淆，西湖就是西湖，东湖只是东湖。东湖这个中国最大的城中湖，它的面积是杭州西湖的6倍，但年游客接待量不及西湖的1/10，旅游收入不及西湖的1/6。50多年前，游完东湖的朱德把东湖与西湖相比，“东湖暂让西湖好，今后更比西湖强！”他在赞美性、鼓励性的诗文背后留下的潜台词中，也是说西湖比东湖好。

东湖桃红柳绿，小桥游鱼，风景如画。东湖位于九省通衢的武汉，地理位置优越，但东湖却只是湖北名湖，而不是中国名湖。东湖与西湖差距比较大，这是不争的事实。湖北和浙江的专家们都探讨了个中原因，如宣传不够、开发不力、管理不到位、机制不活、投入不足等，林林总总，各有至理，最后的结论是“双方观念上的差异，是造成东湖与西湖巨大差距的最深层原因。”他们给出的这个结论虽把住了脉弦，但似乎并未切中要害。“历史人文资本的沉淀与升华不够”才是东湖落后于西湖的根本症结所在。

虽然东湖边的放鹰台是距今已有四五千年历史的新石器文化遗址，东湖的楚王饮马池、楚王墓等属楚文化遗迹，还有如九女墩、施洋墓等近现代历史文化遗址。但对于旅游消费的文化化时代的游客们来说，却缺乏争夺人们“眼球”的吸引力和向往度。“人文”才是旅游业最有生命力的资源，特别是历史人文资源。历史文化是旅游业向纵深发展的文化起点，是旅游景点的文脉和文化源头。它越来越像陈年老酒，日益突显其难以抵挡的魅力和不可替代的文化与社会价值。历史文化资源更像一个“水库”，它蓄积着可能成为人们依恋对象的历史文化宝藏。它可以拓展现代人的想象空间，能满足现代人对于真、善、美的追求，而且还是人类的一种精神慰藉和一种审美渴望。历史人文资源还是沉积在一方土地上的文化化石和瑰宝，是千百年来一方土地上人们追求和梦想的凝结，是历史和世情的演绎，是生命和人格的记载。我们无论怎样形容和估量历史人文的价值都不过分。一个缺乏历史文化品位的景点是一个没有魅力的景点。

西湖是中国历史人文资源沉淀最为深厚的文化之湖，一直被人们认定是正宗的江南湖泊，是活着的吴越文化和江南文化的“博物馆”。人文资源丰厚的西湖已经成为杭州城市的命脉。如果西湖只有山水之秀、林壑之美，而没有众多的引人遐想的人文景观，西湖就不可能如此声誉斐然。

比较东湖与西湖的人文差异，我们看到了诸多的不同。

东湖具有空间的平面性，而西湖则具有时间的纵深感；东湖体现出一种阳刚性，而西湖则有一种柔性美；东湖男性化多一些，西湖则女性化多一些；东湖的文化大多流于表面，缺乏内在审美，而西湖的文化则润透到每一滴水中，成为西湖灵魂的内涵；东湖是一个废黜玄想的务实之湖，而西湖则是一个激发人们想象力的浪漫诗性之湖；东湖的人文遗迹有仿制性，而西湖则体现出一种原生的真实性。苏东坡曾十分恰切地说：杭州之有西湖，如人有眉目。当杭州人把西湖视同杭州的城市名片和城市文化的命脉时，可能我们顶多把东湖看作是城市发展的一种资源而已。

杭州市打出“人文之都”、“爱情之都”的旗号，西湖成为人们歌咏爱情、释放情调、追求经典、安慰心灵、弥补缺憾的神圣梦幻之湖。

一千多年前的苏东坡一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诗，把西湖比成西子美女，成为西湖人文特性的点睛之笔。中国古代四大民间传说（牛郎织女、孟姜女寻夫、梁山伯与祝英台、白蛇与许仙）中，两大南方传说都与西湖有关，痴心女祝英台、多情女白娘子的爱情打动了千万中国人的心。《梁山伯与祝英台》、《白娘子与许仙》的故事千古传唱，鲁迅先生还著有《论雷峰塔的倒掉》的散文，选入中国语文课本中，加上数不清的电影、电视作品推介，使白娘子、许仙、雷峰塔的故事妇孺皆知。2003年带有炒作意味的考古发掘中，还真在雷峰塔下的地宫里发现了一些文物。

中国古代四大美女（沉鱼西施、落雁王昭君、闭月貂蝉、羞花杨贵妃）之一的“沉鱼”美女西施关联西湖；被称为“钱塘第一美人”的歌妓苏小小在西湖边上演绎了一曲惆怅缠绵、回肠跌宕的爱情悲歌；怨女、才女冯小青为爱而殉情于西子湖畔；清代女作家陈端生在西湖写下了与《红楼梦》并称为“南缘北梦”的奇书———《再生缘》；贞烈女李慧娘、宋代女诗人朱淑真、以及李清照、秋瑾等都使西湖锦上添花。

而东湖中，仅有九女墩有女性色彩，但九女墩是太平天国军占领武昌时，九名女兵在此英勇抗击、壮烈牺牲的具有杀伐之气的合葬墓。“爱情”与“美女”是一个经典而又永恒的话题。柔情似水的美女之湖，没有审美疲劳症的浪漫之湖，兼有喜剧、悲剧多重色彩的爱情之湖，在一个旅游消费文化化的时代，其不可抵挡的诱惑与魅力可想而知了。

但也不要忘记，东湖也有西湖不具备的人文资源，毛泽东主席在建国后除了中南海外，居住时间最长的地方是东湖，东湖的朱碑亭、湖光阁等，都是名人的印迹，周边的无影塔、洪山宝塔、宝通禅寺、卓刀泉，南望山南麓的蛮王墓，以及省博、武汉大学、植物园、海洋世界等景点，也都有深厚的人文底蕴。

可惜，东湖的人文资源没有释放出像西湖人文资源一样的巨大能量。东湖的历史人文资源就像一盘堆放着的珍珠。是好，但没有可串提起来的神韵“络结”。而西湖的历史人文资源则是挂在美人脖子上的一串珍珠项链，光彩夺目。（作者单位：十堰市委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