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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朝花夕拾]着尽美人衣

河北闫荣霞

喜欢唐朝女子的模样和装束。面如满月,额上贴着花黄,云髻高耸,用刨木花水把头发摸得光光的,然后穿上轻罗薄纱,手里拿一柄团扇,在宽敞的楼台亭榭里走来走去。或者倚栏观鱼,扶门赏花。衣服飘飘扬扬,宽袍大袖,里面是或霞绯色或湖蓝色或银紫色抹胸,露出白白一截胸脯,却不觉得色情;贵妇人还会在臂上挽一条长长的带子,纯为装饰之用。那时的生活定是悠闲的,不然身上不会有那样多的细细碎碎的装饰。

会穿衣的作家当数曹雪芹。你看他在下雪天给黛玉穿的一身衣裳:“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头上罩了雪帽。”一个细腻精致的贵族小姐因此跃然纸上,让人着迷。同样是大作家,高鹗讲究则少了许多,“黛玉身上穿着月白绣花小毛皮袄,加上银鼠坎肩;头上挽着随常云髻,簪上一枝赤金扁簪,别无花朵;腰下系着杨妃色绣花绵裙。”如许文字,读起来也就是一件衣裳,没有灵魂。

对女子着装很有研究的张爱玲,笔下袖口领口,几镶几滚,十分传神。她还写道女子服饰和社会观念及文明程度的关系,是为箴言。记得我上高中时,曾穿过一条白色的运动短裤,抱着小侄女上街,被婶娘好心忠告:闺女,别穿这个,露着腿,多难看。不曾想不到20年,如今的年轻人竟什么都可以穿了。一次去超市,看到两个作着伴的姑娘,一个穿着厚底牛皮鞋,牛仔布低腰裤,露着一截腰腹,厚棉布T恤,热得可以;一个穿着细细的吊带薄裙,凉得惊人。带子之细,大有“千钧一发”之势,让人莫名的担心它会掉下来……而竟也不曾真掉下来。

着衣的轻松,是和思想意识领域里的轻松成正比的。宽松的社会氛围对思想奇突的年轻人和心态年轻的中老年人来说是一件幸事,对整个社会的发展更是一件大大的幸事。即使自己很丑,即使自己生不逢穿罗衣的好时节,那么,哪怕是在想像里让自己着尽美人衣,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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