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
这场官司打得昏天黑地,王梅除了找最贵的律师之外,还动用了她全部的社会力量。许多人都说,王大豆的案子比他公司的饲料更出名。
不管多么显赫的企业,突然失去了领头羊都是一件天塌下来的大事,何况大豆王公司已是内忧外患,还有审计工作组的进驻,结果查出了一堆问题,被罚税款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大厦将倾,公司里的人一下子走了大半,小丁也不辞而别,偌大的一份家业,说败也就败了。
管静竹承担了全部的罪名,她一审被判处死刑。焦阳是无期徒刑。
王梅不服判决,提起上诉。
她要的是两条人命,焦阳不死,就是逍遥法外。面对眼前的现实,哥哥死了,企业垮了,她是绝对不可能冷静下来的。她单独会见记者,根据她的口述,一篇题为《傍大款傍成杀人犯》的文章出现在报端,副标题是“白领丽人管静竹雇凶杀人案案情始末”,一时间,人们的茶余饭后又有了唏嘘不已的可以谈论的话题。但这一切已经与管静竹没有关系了,它们是另一个故事,一个令王梅和普罗大众坚信不疑的故事。
在等待高院审核的日子里,葵花从四塘赶来接歪歪,她现在已经做了母亲,所以对管静竹的拜托完全理解,尽在不言之中。葵花曾带着歪歪去看守所探视管静竹,歪歪并不明白管静竹为什么要在另一间房子里,与他隔开说话。他微笑地冲母亲点点头,并送给母亲一幅画,葵花解释说是歪歪昨晚连夜画的属于最新的作品。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焦阳曾多次央求过余管教,他说他想见一见管静竹。但是余管教说管静竹现在是要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他的确是打了报告,但都没有被批准。焦阳跟余管教说,王斌真的不是管静竹叫我杀的。余管教说,你要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有一天,焦阳看报纸,无意间看到婚庆公告栏,是淡粉色的心状形式,上书:
冷义,男,28岁。尹小穗,女,24岁。于某年某月在某地结为夫妻,特此公告。婚姻誓诺是:执子之手,白头偕老。朋友祝福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冷义为尹小穗点的歌是粥稀稀的《等咱有钱了》;尹小穗没有给冷义点歌。他们在照片上头挨着头,冷义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尹小穗则深情地看着焦阳。
焦阳的心里并没有明显刺痛的感觉,他所看到的原本就是别人的生活,跟他是毫无关系的,既然没有关系,也就没有痛苦可言。
焦阳最后一次得到管静竹的消息是她给他写的一封信,从邮戳上看,这封信从看守所寄出,又重新回到看守所。
信非常短。信中写道:
焦阳:
我们的相识是那样的不堪,然而我们又难以置信地心灵相通。我爱你爱得太久太久,你还是你。
———管静竹绝笔
他们的确是心意相通的,焦阳心想。对于一个12岁便经历了灭门之灾的他来说,温情就像暗夜里的火柴,从未真正温暖过他的心。他不见得多么愿意当幸存者,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思呢?但是这一刻他的内心真的是充满了温暖,他真的相信没有一颗心是不需要这种温暖的。他终于明白了人为什么要苦苦追寻这种东西,哪怕是走遍千山万水,哪怕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心生悔意,他深知是他害死了管静竹,由于他的凶残,使他们的故事变得如此惨淡。那个他受伤的雨夜再一次血雨腥风般地划过他的脑海,有些时候,相遇不如错过。
人说,爱是废墟中生出的花朵。不知是无望衬托了凄美,还是凄美成全了无望。
这是一个普通的上午。
天色灰白,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全文完)明日连载《不是男人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