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莉

湖北是巴、楚故地，民间艺术、民间音乐丰富多彩、种类繁多，巴歌楚舞为广大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乡民凡遇婚丧嫁娶、祝寿贺喜，或插田除草、打夯筑坝，无不有歌舞伴随，时至今日，传统的民间艺术、民间歌舞仍是群众文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婚丧嫁娶习俗中的音乐歌舞颇具特色。“喊拜”，是土家人为即将出嫁的女儿举行送别仪式中的第一道程序，也是“姊妹歌”的前奏与序曲，是在新娘出嫁前一天的晚上举行。女儿行前去向故去的祖先、健在的父母等亲人进行拜别，以感谢长辈哺育之恩。因长辈众多，拜时要由婚礼主持人呼名而拜，称之为“喊拜”，每当主婚人喊到一个长辈，新郎家派出的“秧歌队”便唢呐齐鸣，锣鼓交响，欢乐的气氛十分热烈。

流传在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及宜昌市长阳土家族自治县等地传唱的“姊妹歌”，是在新娘家举行的一种“曲多为贤”的大型歌宴。结婚这天，除了伴嫁的姊妹外，还有亲友、邻里及新郎家前来祝贺的歌队。这是歌手们的一次聚会，也是青年男女显露聪明才智的地方。“姊妹歌”中既有世代相传的古老民歌，也有歌手们触景生情的即兴歌唱；它的主题也是围绕惜别、哭嫁、劝嫁、祝福等内容展开。

在湖北流传较广的“哭嫁”习俗，也是新娘在出嫁之时，新娘与其母、姨、婶、姑及其小姊妹相伴而哭，哭词巧妙，寓意深刻，有腔有调，哭声起伏错杂，悦耳动听，可以记之于谱，“被之管弦”。死亡是人们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由于人们的社会地位不同对死亡也有着不同的认识，于是产生了对亡者的不同礼仪，形成了不同的丧葬习俗。居于楚地的平民百姓以彻夜击鼓、唱丧歌来“绥亡灵、慰生者”，时至今日，在楚国故都江陵，人们称之为“鼓盆歌”。“鼓盆歌”欢而不悲，是与鄂西、鄂西南的婚嫁习俗悲喜倒置。婚嫁本为青年男女的喜事，迎娶之时不仅没有笙歌，却要放声大哭。而人死本是丧事，人们非但不悲，反而击鼓而歌。“鼓盆歌”只为老年人“作古”而歌唱，不为青少年夭折而举行。楚地人祝老年人去世是“黄金落窟，驾赴瑶池”，“百年归山，叶落归根”。“鼓盆歌”是一场非常热烈欢快的民间丧俗，在丧场中除了亡者家属不唱之外，凡来祭吊者均要歌唱、应和。

在鄂西南及清江流域的巴人故地，人死之后“鼓盆而歌”尚嫌不足，来吊之乡邻友好群集于孝堂，通宵达旦地鸣金击鼓、手舞足蹈、绕棺而跳，以载歌载舞的特殊方式，来表达对亡者悼念、对生人的慰藉。这种绕棺而跳之俗，谓之“跳丧”。在鄂西山区、清江河畔，“跳丧”不仅发展成为一种民间艺术形式，而且已形成为民间“打鼓郎”的一种盛会。只要听说某地举行“跳丧”，人们就会不请自来，他们不顾路途遥远、翻山越岭从几十里之外赶来参加“舞会”。这正如民歌中所唱的那样：“听到锣鼓响，脚板就发痒”。这种“击鼓踏歌”的鼓声，震动山谷，震撼人心，即使是素不相识的路人，也要驻足观看，或应鼓锣而起舞，随歌声而唱和。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但我们今天仍可以从这些民间歌舞中窥见巴楚文化的遗存。巴歌楚舞时至今日仍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这种“声色娱人，观者忘归”的民间艺术形式，也许正是它的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