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华东（湖北日报报业集团 430077）

　　在2005年8月“第二届中国报业竞争力年会”上，由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相关人士披露的诸多数据中，有一个不为人看重的数据，引起我的思考：千人日报拥有量增长率、户均日报普及率的前10名中，没有湖北省。

《楚天都市报》不是日发行超百万份、在全球日报中排名前40位、在全中国排名前10位吗？可跳出报纸自身，我看到，湖北的报业发展还远远不够，还与湖北新闻文化在全国的地位不相称，与全国的发展水平不相称……

如何看待《楚天都市报》的发展？如何提高都市报的竞争力？我从形势、任务、应对方略三方面，谈谈自己的一孔之见。

一、形势：冬天中有春天，夏天中有秋天

首先，对形势的分析、判断、把握、掌控很重要。这是我们思考从业目标、应对方略、行使措施的一个基点。

最近，《京华时报》社长吴海民在分析北京市场后提出的“都市报的冬天提前来到了”之说，非常值得业内关注或警觉。面对报业广告收入的全行业大面积急剧下滑，吴海民坦言：“都市报的冬天提前来到了。”吴海民表示， 都市报体制上的弊端不言而喻。随着广告经营形势的恶化，都市报的暴利神话已经彻底破灭，微利时代则露出了它的冷峻面孔，势必加剧都市报市场的整合，这是一个优胜劣汰、赢家通吃的过程。 都市报冬天提前来临，会比人们想象的还要漫长。对那些做得不好、体质较弱的报纸来说，是致命的。（见《传媒》2005.7）

在基本认同吴海民这一分析的同时，我更觉得从他的分析中，可以看到一些“品牌”报纸的美妙春天。真正进入市场了，优胜劣汰、赢家通吃，有人欢喜有人愁。严酷的时刻，往往是生死关。对于优质报纸来说，“梅花欢喜漫天雪”；而一些根基不牢的、营养不良的乃至枯朽腐败的，就会被冻死，或被伐去，自然而然地被淘汰。这就是说，经过这番洗礼，那些富有生命力的报纸熬过冬季，就会有更旺盛的生机；从整个报业来说，就会更加良性地发展、繁荣。

由此，我们对中国报业发展前途尤其是都市类报纸充满信心。

另一方面，也是在“第二届中国报业竞争力年会”上，由政府新闻出版管理机构发布的报业产业研究报告《中国报业年度发展报告（2005）》正式亮相，更为这一信心提供了证据和保障。

新闻出版总署报刊司编撰的这份报告提出，我国报业第四个增长周期即将到来。未来10年，将形成以党报集团为扩张基础的8至10家大型骨干综合性报业集团，以10至20家品牌行业专业报为发展基础的专业性媒体集团。报纸出版资源将进一步向这两大类型的媒体集团集中。都市报的“碎片化”将成为趋势，“百货商场”模式让位于“专卖店”模式，都市报将从提供一应俱全的综合类信息转变为提供定位更加细分、精确的专门信息。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型传播技术将重塑报纸出版业形态，“数字报业”战略三至五年内将在报纸出版业内形成共识。（据新华社2005/08/05 17:59 电）

以上说的是冬天中有春天。作为一张报纸，谁能度过冬天，就有更美好的春天。关键在于自己要固本强身。

说夏天中有秋天，是特别代指《楚天都市报》面临的实际。如今，我们在一派火热的夏天中进入了秋天。秋天是成熟的季节，果实非常甜美。《楚天都市报》创刊第四年即日发行过百万、年利润8000多万，形成强势品牌；后四年又在品牌巩固、提高上下了很大功夫，广告收入、年利润持续增长。近两年全国报业开展竞争力排名，《楚天都市报》都进入“20强”（均居第11位）；世界品牌协会和世界经济论坛连续两年发布“中国500最具价值品牌”，《楚天都市报》连年上榜。可是，谁都知道，一棵果树成熟了，采摘着，如果保养不到位，就会失去一些生机；如果意识不到危险，就是最大的危机。所以，面临市场风云变幻的都市报，要看到全行业面临的“冬天”，要看到自身潜匿并日益显现的劣势，要有充分的危机意识及有效的应对措施。否则，一样会感受到凛冽的冬季，一样会在“报业第四个增长周期即将到来”之前沦于下僚。

地有万物，天有四季，季季有生机、有消亡。都市类报纸作为一种区域性报纸，总体上前途是光明的，生命力是顽强的。具体到一张报纸，生命力掌握在自己手里，生命周期由自己主宰。

二、任务：头顶一片天，脚踏一方土，服务一方人

我谈报纸竞争力，可能空泛、抽象一点。我觉得报纸媒体的竞争力，是对社会的影响力。你对社会的影响力有多大，你的竞争力有多大。所以，在《楚天都市报》，提出要在传播科学的健康的大众的民族文化上下功夫，要在培育社会主义道德文明上下功夫，要在精神层面、意识形态领域下功夫。根据社会学原理，这个一切信息都是为了改变人，改变人的态度，改变人的行为。在“经营传媒”的当下，说我们每一个传媒都要通过服务来盈利，这个可能业内普遍认同，但现时日还说把社会责任、知识分子使命放在首位，可能引人嗤之以鼻。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觉得在社会分工、社会角色的安排上面，我们媒体应该还是要重视社会影响力，即把最好的东西奉献给人民，用最好的精神产品去“武装人、引导人、塑造人、鼓舞人”。如果是单纯为了盈利，为了打造“钱柜子”，党和国家花这么多人力、物力、财力、智力去办一家工厂、一家银行，可能比做报业要好得多。我们的岗位，就是“笔杆子”，就是掌控舆论阵地。

如果仅仅把盈利放在第一的话，那么就会失去方向。盈利，是为了把媒体做得更好更大更强，把阵地巩固好、拓展得更宽广。这就像人必须吃饭，吃饭是为了活着，但活着决不仅仅是为了吃饭一个道理。活要活得有质量。办报纸当然也是要赚钱，我们也是在努力赚钱，但赚钱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整合新闻文化资源，发展文化生产力，传播先进文化，提高民众的文化知识水平和精神道德水准，提高整个国民素质和国家的“软实力”，同时准备着参与国际报业市场竞争。我对报业竞争力的认识，不仅仅是比其他媒体做得大一点多一点，或者自己比自己过去做得好一点，如过去盈利八千万现在是一个亿。不是这样的。对于这个竞争，对于我们的任务，我归结一句话，就是头顶一片天，脚踏一方土，服务一方人。这个一片天，就是党和政府的支持；这个一方土，就是在你这个区域范围内能做多大做多大；这个一方人，就是牢牢扎根于民众之中，尽力去服务他们，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文化消费需求。我们是新闻工作者，如果我们不去做这些工作谁去做呢？我们有责任有义务再说大一点就是有使命来服务他们、满足他们。

有了这个大目标，就有天大的压力，就有不竭的动力，就有党和政府、民众支持下的不尽的激情与活力。有了这些，竞争力，自在其中。

当然这里面有一个要盈利的问题。但我认为，这个盈利是具体操作层面的东西。报价、广告价位、发行量调控，产品链、产业链、价值链延伸，品牌价值提升……都是“杠杆”，利润乃“掌中物”而已。就是说，报纸存在而不是被淘汰，就是财源；报纸充满活力、竞争力，就是财源滚滚；报纸对社会有着强大的影响力、推动力，促进了经济发展社会进步，报纸的经营、经济就有更深久的源头活水。作文章，“功夫在诗外”。做企业，“小胜凭智，大胜靠德”。所以，我们做报业，在理念上、方向上自己要把握好，纵然是市场经济大潮波涛万丈，心中要有主宰，眼中要有定见，不能随波逐流。提升全民族道德文化水准、精神文明水平，凝聚人心，壮大中华民族参与国际竞争的“软实力”和经济实力，这是我们强化“竞争力意识”时应有的题中之义。

三、应对方略：以不变应万变，以万变确保不变

第二届中国报业竞争力年会的主题，是重塑新型市场主体，培育中国报业竞争力。这个问题是我最没有资格谈的。《楚天都市报》不是市场主体。但不是市场主体，也得面对市场，也得有自己的应对方略。

《楚天都市报》异军突起后长盛不衰，我也用一句话言之：以不变应万变，以万变确保不变。

中国都市报的10年，是风起云涌的10年。这历程中我们都市类报纸突飞猛进，但业内外有时候的一些判断，偏差有之，浮躁有之，急功近利有之。这10年社会是有很大的进步，政治更民主，国家更开放，社会经济文化都在发展，但是放大眼量来看，对报业来说，并没有很大的显著性的划时代的变化，社会形态、报纸市场、消费人群基本上变化不大，这个阅读消费市场没有饱和，远远没有强大到报纸必须自我“控制发展”的地步。13亿多人口的泱泱大国，数千年的文明古国，但在国际上并不是报纸强国、舆论大国。我们身边，看不上报纸、看不起报纸的父老乡亲，比10年前并没减少多少！

这种情况下，《楚天都市报》以不变应万变。我们说不变，一是指“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统领报纸工作不变，即以代表先进的文化生产力、代表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代表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不变；二是坚持为市民服务的办报宗旨不变，我们一切报道，报纸上的一切文字都立足于为读者服务；三是坚持信息量大、文字清新鲜活通俗等特色不变。这其中我们有些也做得不到或做得不好，特别是有一些虚假广告、低俗词语，但是这是我们努力的方向，方向不变就有达到目的的可能。这些不变往往涉及对报道内容的取舍，我们就以此为标准。有些报道，写的一些东西确实不是新闻，有同业人员讽刺我们，说你们新闻观有问题，新闻价值判断有问题，不专业，根本不是新闻的东西都上了你们报纸。我也承认停电断水修路变天那些东西它不是“专业新闻”，但是它是生活信息，相关市民一天天的生活离不了，我们就为他们服务。

总之，就是坚持市民生活报的方向不变。都市类报纸是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以后兴起的，是中国报业市场上的后来者。我们生在党报集团，不是来取代“党报”。不能错位，不能越位，是来补位。所以《楚天都市报》到现在，仍以市民生活报为荣。以后不管做到多么大、多么有影响，这一点都不变。这是以不变应万变。

还有下半句，就是以万变确保不变。为了确保不变本、不变色、不变味和地位不变，就要与时俱进，千变万化求新求胜。前面说这十年社会经济、环境经济发展没有根本变化，但具体实在的变化是有的，包括我们的读者、我们的版面也有着变化。读者看到第一年的报纸，8个版，觉得不错，征求意见的时候，大多数人说这些版就够了，不要扩了。但是我们扩了。现在再看8个版的报纸，就觉得没有什么可看的了。我们每年一个大型读者调查，调查读者需求，调查市场，再以此为依据更新创造。

具体的新闻操作不多说。这里说说我们确实坚持得比较好的。第一个，是每天都要评报，从创办第一天都是总编或值班总编评报，通过业务评判，进行业务引导与辅导。第二个，就是在总结提高、理论学术上认真下一番钻研功夫。《楚天都市新闻论集》，每年一本，已写了数百万字。以此为载体，打造一个学习型的团队。善于学习的人有创造力，善于学习的团队就有竞争力。我们动员大家：你不管在任何岗位上，都要有所总结，有所提高。就是说在《楚天都市报》工作3年，你过去是专科水准，现在应该达到本科水平；原是本科水平，就应该更高一个层次。在各自岗位上，掌握规律，再努力创新。办报纸，只有每一天的报纸都好那么一点点，每个人都做到更好，你这个报纸才能做到比别人好一点点，这个好一点点累积起来，整体竞争力就会大很多。“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生旦净末丑，人人都用功，都优秀一点，整出戏才精彩。专业人做专业事，一年一年做下去，就有水滴石穿之力，就有集砂成塔之效。为了求“变”，全国的省级晚报、都市报我们都去过了，学习过了，哪些好一点的能给我们启发的帮助的，我们都拿过来了。这个通过向大家学习，扬长避短取长补短，常变常新，保证了《楚天都市报》的地位不变。

（本文为作者在“第二届中国报业竞争力年会”上的嘉宾发言，编辑：徐蟾桂）#1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