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

    他喜欢摄影，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去拍东湖的早晨。

    东湖，是毛泽东主席生前除中南海外居住时间最长的地方。此时的东湖，曙光初照，晨曦淡抹，山林一片寂静。明镜般的湖面上轻轻飘动着几抹淡雾，初醒的磨山似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睡衣。这里湖岸曲折，山水朦胧，令人如痴如醉。他拍了几张东湖晨曦的照片后，便用三脚架自拍。此时他按下自拍，便迅速站在湖滨客舍附近留影。这时对面走过来二位正值青春妙龄的女孩，其中一位女孩看到他时，似乎怔了一下：“哦，你怎么也在这里？”他一脸灿烂地笑容，不知是对镜头还是对她。

    拍完后他下意识地回头又望了一下，谁知那个女孩也正回头与他四目相对。就那一瞬间，他俩又都转身了。惊鸿一瞥，也再难忘记，瞬间的种情是信缘的他期待己久的。其实他俩以前不认识，后来才知道双方同在一个年级上学。第一次一起讲话，是在一家医院里。他因胃病住院，她不知怎么知道了，把一份重要的复习资料送到病房给他。“本想托你班的女生送耒的，不好意思开口。”她脸上浮起一片红晕。他半天没说话，眼睛含着泪花。只是看着她，注视着她的那双大眼。“怎么啦？男子汉还怕疼？”“不，没事，眼睛有点不舒服。”此后，他常常回忆、品味那让他铭记终生的眼神。

    不久，她参军了，之后也就没音讯了。多年以后，他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居然也碰到她。此时他才知道，她即将结婚了，男方各方面都梃不错。她首先打开僵局，“你现在搞什么工作？”“摄影。”“啊！你还在搞这？”“怎么，你知道我在搞这？”“嘿嘿，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不就是在搞摄影吗？”他脸红了，这么多年了，考大学，考研，走向社会，她怎么也记得那天清晨的事？难道正如沈从文所说“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赤色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年龄的人”？其实她也从来不曾忘记过那个男孩，她清楚地记得，那天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天真浪漫地笑着……一想到这些，像是回到那天清晨，心突然软软地没有力气跳动……

    “你没带女朋友一起来？”“她还在部队。”“她也在部队？她对你好吗？”她的声音很细很细，似乎在他面前飘来荡去的。“好。”“有我好吗？”这个军人显然有点调皮了。“此题无解”，他一本正经。四目相对，无语。近在咫尺，却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再一次见面是一家酒搂。晚7时，他去了，远远地就看到她和新郎站在门口迎宾。他急忙上前把手中的花递上，玻璃纸裹着一大束，是紫玫、百合和巴西叶。“今天也是我生日，”她嫣然一笑，显得格外动人。“对了，你是那个星座？”他不知她为何现在对星座感兴趣，他告诉她了自己的生日，他也不知自己什么星座。他当时也不知道这是军人的柔情：她想知道，如果他们星座不合，至少在她心里上有些安慰，因为彼此没有缘分，虽然这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东西。他回去后，用电脑搜索，居然和她的星座很相配！星座就是这样一种事物，你可以不接纳它，不可以忽视它的存在，因为它是爱的载体，承担了许多人美好的愿望和情感。
几天后，她用QQ发了一个消息给他：“你那天也要通知我呀！”他不明白她说什么，发过去一个晕的头像。“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俺现在是快乐地单身汉。”“她没复员？”他明白了，“部队那个女孩是你呀！”“你是开玩笑？”她发过来了几十个问号。“我是为你好”，他回了一大串感叹号。

    “我是为你好”，说的人是一番苦心，而听的人却一头雾水。“为我好，就是离开我？”为什么在为一个人好之前，总不问问人家的意愿？有的好，是一厢情愿的；有的好，是南辕北辙的；有的好，是都承受不起的啊！

    以后双方一直没联系。几个月后的一天深夜，他正在电脑上打一篇写给《可乐》杂志的稿件，QQ也开了在隐身。忽然QQ叫起来了，上面只有6个字：“祝你生日快乐！”他看了看时间，刚过12点。她一直守着过12点？他好感动，急忙打了好多字，却在最后发送时，犹豫了一会，终于按下C键，决然删除。愈是深情就愈是无语。不是难以启齿，只是盘缠绕结的千般情丝，不知从何说起。放弃该放弃的是无奈，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无能，不放弃该放弃的是无知，不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执着。

    他想了一会，最后只是用伊妹儿传给了她一个网址和一张照片。网址是荆楚网的《东湖社区》，社区里的“写意坊”收录了他写的一篇散文“悠悠岁月”。同时传给她的那张照片，就是多年前拍的那张《东湖晨曦》，一张没有人物在景中的风景照。他喜欢这张，一直在用作自己电脑的桌面。他想，她也一定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