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那个洒满阳光的下午。一个8岁的小男孩,举起手中的桔子枪,悄悄对准一个小女孩头上的蝴蝶结。蝴蝶结被打得一跳。小女孩惊叫。小男孩偷偷笑。
15年前那个红霞满天的黄昏。一个13岁的初中男生,端起一把气枪,对准十米外的一排气球。气球一个接一个被打破。射击摊的老板气歪了嘴。男生得意地笑。
2个月前那个草尖挂着露珠的早晨。一个28岁的巡警,举起一把七七式军用手枪,对准25米外的靶心。一场场打下来,最后,小伙子在这次全省公安系统军用手枪射击比赛中夺冠。
这就是毛翔,从前的调皮小男孩,如今公安系统的神枪手。


蒙眼拆装,驾轻就熟

枪管里,飞出了他的梦想

老婆,帮我揉一下腰
找到开心的路 毛翔的童年,是和玩具枪一起度过的。
每年“六一”、生日、新年,他都会安静地对爸爸说:“我想要一只枪。”于是,他有了水枪、桔子枪、麻雀枪、闪电的冲锋枪……直到他的小抽屉塞不下。
爸爸妈妈都是小学数学老师,他们有着所有传统知识分子的心愿——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读书,考上大学,成为一个做学问的人。
可儿子没有遂他们的心愿。临考试前,毛翔好几次在家里拆玩具枪,被妈妈看在眼里;上课时间,毛翔好几次在路边射击摊上“打气球”,被爸爸撞个正着。
高考,看分,填志愿,等通知。这个骨子里并不想走寻常路的孩子,终究还是随着大流走了一遭。那个夏天,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个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只有自己两手空空,毛翔感到了迷茫。
夏天快要过完的时候,一张特别的录取通知书,戏剧性地飞到了他的手上。
武汉市人民警察学校,是所中专。
读了三年高中,却考上个中专,不是走回头路吗?有同学替他可惜。而毛翔却非常开心:“我喜欢当警察。”那一刻,他看着静静躺着的录取通知书,仿佛看到上帝对他做出一个清晰的手势,他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
摸真枪的感觉
警校的第一个学期,毛翔没见到一把枪。
第二个学期一开学,他就迫不及待地问老师:“什么时候让我们摸真枪?”
一直等到学期结束前的那个月,老师才抱来一个大木头盒子。
盒子打开,五四式军用手枪、六四式军用手枪、七七式军用手枪、七九式微型冲锋枪、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八一式半自动步枪……哇!全是真枪。毛翔坐不住了。
“第一排的同学开始看,看完往后排传”。毛翔真嫉妒坐在第一排的人。
等枪传到自己手里,一节课差不多过去了一半,毛翔仿佛等了许久。他把枪小心握起,原来真枪这么重啊,比玩具枪沉多了,不知道装上子弹扣动扳机会是什么感觉呢?正想着,突然老师拍他:“快点看,看完往后传。”
这就是他和真枪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从此,这课每月一节。也就是说,毛翔每次摸几分钟枪,必须付出一个月的等待。
接下来,学习分解结合,毛翔小时候拆枪的功夫,这时为他挣足了面子。一分钟之内,他可以把枪拆开然后再装上,有时他已经“玩”了几遍,旁边的同学还没拆完,他索性用布条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拆枪、装枪,再拆、再装。
练枪“走火入魔”
5发40环,毛翔总记得这个成绩。虽然现在看来并不算好,但这成绩,让他从刚参警的小伙子里脱颖而出。
那是1998年9月,他从警校毕业,分配到市巡警处。作为一线巡警,巡逻时必须配枪,于是射击训练成了巡警的一项重要工作。
同事们经常可以看到毛翔在宿舍里举一只开水瓶,先是空的,然后加半瓶水,最后加满,5分钟,10分钟,20分钟……一直举到手臂打颤,这是练握力;有时,他正在高抬腿,突然停下来,掏出手枪便瞄准,这是练心静;还有抗干扰训练:训练时故意在旁边停一辆警车,打开警灯警笛,还有一个人举着喇叭乱叫;当你瞄准时,一左一右走过来两个人,推你搡你,看你怎么瞄。
有一次,毛翔在森林公园附近的打靶场练枪,妻子李燕婷悄悄跑去从门缝偷看,发现毛翔和几个同伴正在比枪,还制定了一个奇怪的规则——谁输了谁生吃花椒。好几次,看到毛翔麻得眼泪流,她在门外急得直跺脚。
“简直有点走火入魔了!”李燕婷总笑他。“他心里只有枪,说话也像打枪似的,硬硬的,没情趣。有时候在家本来说话说得好好的,突然他就发起呆来,一定又是想到什么射击要领了,他还说这叫‘想像训练’呢。”
打出“一身毛病”
毛翔是武汉市公安局前卫射击队的队员。队员中大部分是特警、刑警,就他一个巡警。他们常代表市局参加全省和全国的射击比赛,一有赛事,训练就更紧张了。
去年5月,他们正在随州训练。一天,大伙正吃午饭,毛翔突然叫起来:“怎么回事?我怎么站不起来了?”他正准备起身添饭,却僵在椅子上。
医生赶来,一番仔细地检查后,不住地摇头:“你这么年轻,怎么会得这么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呢?”医生给他下了死规定,不许短跑,不许负重,尽量少射击。“那还不如要了我的命!”躺在床上的毛翔连声大叫。
“医生,您把药给我下猛些,我下个月要参加比赛了,你确保我在比赛的那15天正常。15天后再发病,我再来。”
直到现在,毛翔的腰还老疼。有时上街巡逻,腰上的6大件足有6公斤重,压得他动弹不得,他只好用手把皮带拎着。
此外,眼睛耳朵也都是毛病。经常射击的人眼睛总保持着紧张,毛翔说,他的视力已经从1.5降到了1.0,“我还算是好的,我有一个同伴硬是打成了散光,呵呵。”子弹的冲击波对耳膜也有影响,“我的耳朵现在24小时都在耳鸣,早习惯了。”
上个月比赛回来,毛翔整整瘦了5公斤。分管毛翔的六大队刘厚雄队长心疼地劝他注意身体,毛翔笑着说:“眼睛打瞎了,耳朵打聋了,人打苕了,我都愿意,我就喜欢这一行。”
后记:
毛翔说,他有两个遗憾。一是自己还没拿过全国射击比赛的名次。他很想明年实现这个心愿。二是在平时巡逻中,他虽然总带着枪,但一次使用的机会都没有。“就让这个遗憾永远遗憾下去吧,我也希望在平时的工作中,我的手枪永远都不需要掏出来。”
(撰文 记者张丽娜 通讯员冯进 摄影 记者尚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