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写:记者张庆通讯员段砚
■时间:2005年6月5日、2006年4月4日
■地点:汉口民众乐园、电话、邮件交流
■口述:张弛
■性别:男
■年龄:33岁
■学历:研究生
■职业:音乐研究
和很多读者一样,我关于张弛的记忆,要追随到最青涩的中学时代。在那些日子里,无意中从电波里听到了张弛主持的《关不掉的收音机》,他那具穿透力的磁性嗓音和对音乐的敏锐感受,令人不知不觉间缓解了纷乱茫然的情绪,让单调的校园生活有了些微的诗意。
于是,从中学听到大学,一路断断续续地追随他的声音,成长。直到2001年8月底,张弛离开电台,远赴英国求学。此后,很少有张弛的消息。
2005年6月3日,我到一所外语培训学校办事,看到校门口贴有一张题为《我在非洲做志愿者》的讲座海报,演讲者是“原楚天广播电台著名DJ张弛”。
“张弛不是在英国吗?”我好奇地走了进去。张弛穿短袖T恤,长发,有一张并不英俊、但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脸。从他的演讲中,得知他已于2002年获得英国利物浦大学流行音乐管理硕士学位;2003年,赴非洲加纳做了半年义工;现在的身份是,香港中文大学流行音乐研究助理,玛丽斯特普国际组织中国代表处项目官员……
想起从前在节目里,张弛天天与听众共勉的话:“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穷人家的孩子,我们必须勤奋,必须挣扎,必须浪漫,必须幸福。”这些年,他已经做到了。
讲座结束后,和张弛约了此次采访。上个周末,到张弛的论坛“潜水”,记起4月8日是《关不掉的收音机》12周岁生日。虽然这个节目早已不存在了,但很多人心里仍旧留着它的位置。今天,在这个早春时节,就让我们沏一杯春茶,一起回忆一个与青春相关的声音吧。
时势造英雄
记得张弛在讲座的开始,介绍自己说:“我叫张武宜,这是本名,张弛是我过去做DJ时用过的名字,不能代表现在的我。”讲座结束,有听众要签名,他大笔一挥写下“张武宜”三个字递过去,那人不依,说:“能不能签‘张弛’?”他有些尴尬地笑笑,边添上那两字,边解释:“张弛已经是过去时了。”
后来与他聊天,还是习惯称他“张弛”,他再次微笑摇头,强调:“‘张弛’只是一个过去时。”
“但是,人或多或少总会被过去影响,何况你的过去那么与众不同?”我固执地引导他。他有稍稍地犹豫,但我知道他不会拒绝回忆。
我是2001年8月31日离开电台的,因为到英国留学。其实,在进电台之前,我就有过出国的想法,只是没料到,自己会一发不可收拾地做了9年DJ。应该说,这9年,我工作得非常放肆,也玩够了。
“我说的这种‘放肆’是一个褒义词。”张弛解释性地抬头看我,我点头:“很多人都见证了。”
我从小心野,好奇心也强,喜欢新鲜的东西。最终选择离开,是为了去另一种环境中,重新审视自己。而且,那时候,我已经快30岁了,我一直认为男人不应该总在舞台上跳来跳去,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下来去做一些更男性的事。
也有人问我,你当了这么多年受人追捧的主持人,放弃不可惜?我只想说,时势造英雄。如果重新来过,我很难做到当年那个位置。《关不掉的收音机》很火的时候,资讯、娱乐远不及今天这样发达,是武汉高校云集的文化氛围,注定了当年电台流行音乐的受欢迎度。
穷并快乐着
在英国,我读的是利物浦大学音乐工业方向工商管理硕士(MBAInMusicIndustries),当时全世界只有这一个学校提供这个专业,现在他们也取消招生了。很幸运,我赶上了末班车。毕业后,我申请去非洲加纳,做了半年义工。
这里,还得插说一段,去加纳之前,我通过互联网认识了香港中文大学冯应谦博士,他也是一个喜欢流行音乐的人。我们因此保持着联络。2003年,我回国的时候,一贫如洗,他刚好得到了香港特区政府的一笔研究基金,便邀请我做他的研究助理,采访传媒、唱片以及娱乐产业的经营者,进行华语唱片工业研究资料的收集、整理工作。这是我如今在国内做的主要工作之一,它让我的人生有了一个全新的开始,同时,也让我在经济上喘过气来。
张弛轻描淡写地告诉我,关于留学生活的细节,以及他这些年确实不能用寻常来概括的经历,我忍不住问他:“在国外,你吃的最大的苦是什么?”
他坦言:“没有钱,加上学业上的压力。”
我去英国的全部费用,是找银行借的15万元贷款。交完学费,日子就非常拮据了。以前在国内,出门办事是很难想到要步行的。在英国,为了节省钱,我常常会以步代车。
我的英文底子到了国外也很不够用,而且我念的专业很少有中国学者涉足,同学中也没有会说中国话的,我几乎找不到中文版的资料和可以对话的人,一开始那种压力可想而知。但是,总的来讲,在国外的生活,快乐多于其他。大量的阅读,交朋友,还有异乡的那些街道,房子,酒吧,甜食,咖啡店靠窗的静静的桌子,擦肩而过的优雅傲慢的人,让你很快就能沉迷在独自一个人面对世界的乐趣里面。有时候,遇到来自富裕家庭的同学邀请上好的餐馆或买名牌,我会直接告诉他,我没有钱,很坦荡,也很开心。
到了非洲,我先是在加纳的一个乡村小学教地理,后来在加纳第二大城市库马西教中学常识,又结识了很多新朋友,视野更加开阔起来。当然,因为是去做义工,一切都得自费,我过去在《关不掉的收音机》的同事万借了我4000美元,否则,我去不了非洲。所以,我总说自己很幸运,在人生的每个节骨眼上都有人帮了我一把。
一切皆有可能
我问张弛这些年他身上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在生活上更勇于放弃和尝试。”他说。
在外面看的东西越多,就越不想局限自身。我喜欢变化,就像当年离开电台去国外读书一样,2004年,在香港做研究之余,我通过向联合国艾滋病工作规划署申请,得到了担任玛丽斯特普国际组织中国代表处项目官员的兼职工作。我的主要项目是制作和主持以预防艾滋病为主题的电台节目,并将它普及到河南和陕西。
因为工作需要,我搬到了北京。我与在英国留学时的同学合组了一家艺人管理公司,目前基本上已经拿到了Westlife(西城男孩)亚洲的商务开发代理权,将去英国给他们拍摄一些专门为中国歌迷的宣传照片和VCR,所以会非常忙碌。也有打算,2006年重返校园。
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自己将来是会继续做音乐传媒相关的工作,还是能当一个学者,生活对我最大的吸引就是“一切皆有可能”。现在,我每个月还要还3000元的银行贷款,我自认为不是一个为钱工作的人,我把现在所做的一切,视作一个学习和享受的过程。
一个已过30岁的男人,从事过感性和理性的许多工作,常穿梭于亚、非、欧三大洲,有一把磁性迷人的声音,推崇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这样的人,对爱情一定也有着独特的品位吧?
“能说说你对爱情的观点吗?”采访接近尾声时,我问张弛。
“我在这方面很乏味。”他回答得非常流利。
也许是我太爱自己了吧,一直都很享受这种单身的状态。总觉得现在很多人都太缺少对爱情的忠贞,太多世俗的影响,让你总是去想很多东西。我向往的是那种干净透明的爱情,两情相悦,彼此尊重。
相应的,人的工作和生活态度也应该如此。一旦认定就认认真真去对待,投入百分之百的热情。否则,就不要盲目触及,疲于应付。
后记
自那次采访后,张弛又开始满地球的转悠。此后与他的联系,仅限于电话和邮件。4月4日,张弛结束穿越直布罗陀海峡之旅,回到武汉。不久,他将赴香港中文大学攻读视觉文化专业的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