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麦克卢汉《理解媒介》笔记

习少颖 曾遗荣（ 湖北日报报业集团 430077）

一、大媒介观

《理解媒介》是加拿大著名传播学者马歇尔麦克卢汉的代表作。麦氏认为，媒介不是专指狭义的广播、报纸、电视等从事大众传播工作的机构，而是在更广意义上实现人的延伸的各种技术与中介。这些媒介有很多融于日常生活之中，根本未被人意识到，如道路，服装，住宅，时钟，轮子，飞机，打字机，游戏，乃至武器。

他们一般被看作人类技术进步或工业化的成果，但在麦克卢汉眼中，却是人的延伸——视觉、听觉、触觉、中枢神经等的扩展。轮子是脚的延伸；照片使人的形象延伸并成倍地增加；服装是人皮肤的延伸，帮助人抵御寒冷；电话自然是人听力的延伸。麦克卢汉说，“媒介影响现存社会形式的主要因素，是加速度和分裂。”人类社会因此迈向一种新状态。

麦克卢汉认为，媒介的影响不是发生在意念或观念的层面上，而是要坚定不移、不可抗拒地改变人的感觉比率和感知模式。譬如，印刷文字的同一性、线性、连续性，使人从口语时代的重听觉转向重视觉和触觉，电视使人的听觉、视觉和触觉深深卷入，收音机则蕴含着早期部落民族的整体性和情感。

麦克卢汉分析了机械时代和电力时代各种媒介对人的影响。书籍、铁路、时钟、打字机，造成了人的肢解和分裂，各种感官的分离，社会的集中制，非部落化。而电力时代，飞机、自动化、广播、电视、电话，重新使人的感官融合，实现一体化，非集中制。

在时代交融阶段，媒介们共存并互相竞争。电报改造了新闻媒介后，新闻媒介就揭开了“人的兴趣”的键盘。于是报纸枪毙了剧院，正如电视打击了电影和夜总会。但麦克卢汉否认他们之间有因果关系。

二、 文字的特性

印刷媒介对人类进步产生了巨大影响。在麦克卢汉看来，文字诞生前的口语文化，主要凭借听觉，是部落文化，既没有连续性又没有一致性。文字出现后，人类视觉占到了主导地位，文化走向线性和分裂。

麦氏举例说，如果不展示美国的星条旗，而是在一幅布面写上“美国国旗”这两个词并将其展出，其效果迥然有别。原因是，把星条旗丰富的视觉图案转换成文字，就会使星条旗失去大多数团队形象的性质和经验的性质，因为抽象文字的束缚是没有这种功能的。

麦克卢汉说，人们一旦接受了拼音字母表的视觉动态，他们就开始失去部落人宇宙秩序和仪式的迷恋。部落人认为，宇宙秩序和仪式在他们的身体器官及社会延伸中要循环往复地出现，然而，对宇宙的冷漠却可以培养对细枝末节和专门任务的强烈关注。这正是西方人独特的力量所在。

麦克卢汉认为，只有拼音字母表才是创造“文明人”的技术手段。这里所谓“文明人”，是在成文法典面前一律平等的所有独立的个体。个体的分离性，时空的连续性和法典的一致性，是有文字的文明社会的首要标志。

三、印刷媒介的影响力

（一） 印刷媒介与民族

麦克卢汉说，印刷媒介首先对民族产生了影响。文字的最初功能是记事。但当它与帝国相联系时，就成为实现统一和帝国梦的重要手段。秦始皇一统中国，重要的措施就是“车同轨，书同文”。罗马帝国的兴盛与衰亡，与印刷媒介也有密切关系。

麦克卢汉说，中国纸的传入，促使欧洲教育和商务从11世纪开始的稳步快速发展，给“12世纪的复兴”提供了基础，使印刷读物开始普及，并且最终使15世纪活字机器印刷术成为可能。

印刷术的诞生，成为中世纪欧洲由黑暗的封建社会转向资本主义社会的重要因素。带有专一视觉强度的印刷文字，冲破了中世纪团体性行为和修道院的束缚，创造了极端个体性模式的企业及垄断现象。印刷术还在16世纪造就了个人主义、民族主义、工业主义、庞大的市场、普及识字和普及教育。印刷品把个人从传统的群体中解放出来，同时又提供了一个如何把个体凝聚成一股强大力量的模式。

（二）印刷媒介与个体

麦克卢汉说，活字印刷的原理所引进的手段，可以用切分整体行动的办法，使任何手工艺机械化。印刷品即机器印出的文字，推广了人的功能的分离和延伸。

这使我们联想在网络窜红的芙蓉姐姐、红衣主教黄薪。这些自我展现的人，无论是有意或无意，都被冠以“反智主义”的名号。他们的出名，正与社会整体的“审美”的线性模式相逆反。她们的存在，表现了中国传统文化下的线性思维模式。

不过麦克卢汉认为，读写文化造就的人，较之普通的部落和口头文化社会所造就的人，要“简单得多”，因为被割裂的人所创造的是性质同一的世界。相反，组成口头文化社会的人，却不是由专门技术或鲜明标志区别开来的，而是由其独特的情绪混合体来识别的。

（三）印刷媒介与社会

在麦克卢汉看来，书籍是一种个人的自白形式，它给人以“观点”。报纸是一种群体的自白形式，它提供群体参与的机会。书籍和报纸以准确一致的可重复性对公众讲话，并且带有很高的强度，正是由于这个印刷形态的特征，才使书籍和报纸都具有公众仟悔室的特征。

麦克卢汉说，印刷技术不仅使生产和市场机制的整个过程理性化，而且被用于法学、教育和市镇规划，印刷技术衍生出来的连续律、同一律和可重复律，在英美两国已长期渗入公众生活的一切侧面。

印刷媒介还使大企业大公司认识到，他们的运转形象，是一种需要仔细刻画在公众感觉系统上的图案。在此之前，报纸已将社区的形象塑造成一系列连续发生的行动，这些行动靠报头的日期统一为一个整体的形象。

四、 印刷媒介的延伸

印刷媒介的影响，其实早已延伸到了其他领域。

麦克卢汉认为，打字机将谷登堡技术引入文化和经济中的每一个角落。与此同时，它又产生了上述与谷登堡技术相对的口语效果，这就是典型的逆转。打字机产生了衣着时髦座位整齐的女打字员，并使制衣业的革命成为可能。

在广告向图像式形象大步迈进时，它明显削弱了杂志业尤其是画报业的地位。麦氏说，杂志中的特写文章，一向借助图片来表现主题和新闻。与这些文章比肩而立的是新型的巨幅图像广告，它们将产销双方和买卖双方的浓缩形象融合成一个整体的形象。有人认为，图像革命使我们的文化从个体理想转向整体形象，使我们进入群体图像的无所不包的世界。

麦克卢汉认为，电影以波动起伏的形态世界和印刷技术联系在一起。可以说，读者看书时是在用一种投射的方式使文字形象化，他必须追踪印刷物中黑白序列的“静物照”，边看边给自己提供一条声道。印刷文字和电影之间的联系，就其使读者或观众产生幻觉的力量而言，是怎么说也不过分的。伴随电影，美国生活的整个格局作为一则连续不断的广告被搬上银屏。美国的卫生间、厨房和汽车，被当作《天方夜谭》来处理，结果使一切报刊上的广告都必须像电影里的场景。

麦克卢汉认为，与其说电视是视觉媒介，毋宁说它是一种触觉――听觉媒介，它使我们的一切感官深刻地相互影响。电视甚至改变了人们的感知生活和脑力活动过程。

五、 人成为技术的伺服系统

麦克卢汉对媒介的本质性总结是：由于不断接受各种技术，人类已经成为它的伺服系统。他认为，如果要使用技术，就必须为它服务，就要把人自己的延伸当作神祗或小型的宗教来信奉。正如印第安人成为他的独木舟的伺服系统，牛仔成为其乘马的伺服系统，行政官员成为其钟表的伺服系统。

技术产生一种迫使人需求它的威力，但这一威力不能摆脱技术而独立存在。技术是人体和感官的延伸。调动能动用的感官需求，和呼吸一样，是很顽强的。这一事实有助于弄懂人们想让收音机电视机一直开下去的冲动。继续使用的冲动，与公众的节目内容，与私人的感官生活，均毫不相关，这说明技术是人体的一部分。

我们所经历的书面文化对人的影响与改造，其实质就是人顺应技术的要求的过程。只不过到今天，这一过程已经让位于电子时代的互联网。网络将怎样改变世界和人类，而人类反过来会怎样影响网络世界及更新的技术？这又是一个迷一样的待解的话题。

（编辑：陈永和）#1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