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张瑞芳 执笔/金以枫
和金山形同路人
1948年底,解放战争进入战略反攻阶段,国民党在军事上和政治上都到了崩溃的边缘。尽管国统区的新闻渠道竭力封锁消息,粉饰太平,但国民党的统治大势已去,有关解放军的消息在上海已经是藏不住的秘密了。当时多少家庭都在暗中收听解放区的广播,大家用棉被盖在收音机上,头钻进棉被里耐心地寻找邯郸电台《兄妹开荒》的前奏曲,一听到什么好消息,先是全家分享,然后就憋不住地要跟街坊邻里、亲朋好友互相交流“情报”。
不过,国民党在战场的惨败,使他们更加疯狂地镇压国统区的民主运动。戏剧、电影界以往相对的宽松日子也吃紧了,一些处境危险的进步青年和文艺界的领军人物,纷纷转往香港,准备开辟新的活动基地。
1949年新年伊始,1月31日,北平宣告解放,我在上海再也呆不住了———我要回家!
那里是我童年的家园,革命胜利了,北平已经和平解放了。我娘,我的哥哥、姐姐、妹妹都要回来了,我们又可以在北平的老家团聚了……总之,平津战役的胜利,北平和平解放的消息,给了我无限的遐想,我坐不住了,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家!
当时我留在上海的任务也只有养病,况且这时金山已经去了香港。我原本应该通过他向有关组织联系,但他此时正在香港准备随上海人民和平代表团去北平和共产党谈判“南北通航”事宜。他们的行期是2月13日。我得自己寻找回家的机会。
真巧,有一天曹禺来看我,悄悄跟我说:他已收到新政协的邀请,准备绕道去北平,正担心一个人路上不好走。我立即喜出望外地鼓动他:“去,去,我跟你一起走。你也代我反映一下。”没过几天,曹禺真的代我请示了上级,回来跟我说:我们可以一起走,但怎么走法要靠我们自己想办法。
于是,我就去找金山的三哥赵班斧,他一直对我很好,有求必应,这一次也不例外,帮我买到两张去香港的飞机票。2月8日,我和曹禺同机离开上海。
我和曹禺顺利到达香港,我们的上级原来是夏衍和叶以群。叶以群同志笑吟吟地到机场来接我们。他在重庆时就一直负责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的工作,这会儿在香港办事处担任国统区文艺界和解放区的联络工作,应该算是我们的老上级了。见到他,我心里一下子有了底,知道下一步从香港回北平已经有组织代为安排了。
这会儿金山也正在香港,他也到机场来了,他悄悄在我耳边说:“你来了好,我们可以在这里排《白毛女》了。”我对他的即兴发挥一点兴趣也没有,心里想的只是———回家,回家,快回家!我按叶以群的安排住在一个家庭式的小旅馆里,由他安排我的行动。我不过问金山住在哪里,他另有体系。我在香港有那么多的新老朋友要见,我们各忙各的,倒也是一种解脱,起码我觉得没有金山在身边,我在朋友们中间是独立的人。
来香港后的第三天,曹禺先行一步飞去北平。我则等到3月初,乘上一艘包轮北上,同船的有阳翰笙、于伶、柏李、特伟、廖瑞群、丁聪、秦葳、陆志庠等戏剧界、艺术界的同志。
明日请看:北平,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