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孙维世

1949年3月的北平，到处一派喜气洋洋景象，丝毫没有一点早春的寒意，这是我一直憧憬却从未亲眼见过的场面。群众游行队伍跳着延安新传过来的秧歌舞步，古老的北平变年轻了。

很快，全国第一届妇女代表大会召开，娘是大会特邀代表，我也得到旁听的机会。在即将展开的妇女工作中，有一项工作特别棘手，那就是解放和改造妓女。娘向组织要求，说让她试试。听到娘的这个决定，我先吓一跳。妓女是多么复杂的一个社会阶层，她们既是旧社会的受害者，同时她们身上也有很多陋习为人所不齿，但凡“正经”人都会躲她们远远的。娘是那么典型的传统妇女，怎么会有这样的勇气去做一般人都不大愿做的工作！实在是我对娘在晋察冀的工作太不了解了。娘经过这些年的历练，思想感情百分百地站到了劳苦大众一边。

党中央刚从西柏坡进京时，首长们都住在香山。一次，小超大姐派警卫员送信，来车接我和孙维世到香山上去住几天。

孙维世是烈士孙炳文的女儿，1938年，她在武汉八路军办事处要求去延安时被周副主席一眼认出来。后来，孙维世一直跟着周副主席和大姐，先是在延安，后又到苏联留学，专修表演和导演，1946年回国。我们是同行，她比我小一两岁，她的母亲任锐同志刚刚去世不久，邓大姐接她来散散心，我们一见如故。

我们住在周副主席家，当时大姐正准备置装参加国庆大典，记得是灰、蓝、驼三种颜色的咔叽布，问我们选哪种颜色做列宁装。大姐皮肤白皙，说话声音非常好听，笑起来甜甜的样子，手软软的、暖暖的，从内到外透着温和。我们推荐她选淡黄和浅灰的面料，比较亮，显得人更清爽。我发现大姐的毛衣袖口脱线了，建议帮她拆一截重新织过，她说不用太费事了，把脱线处缝两针就可以了。我还是重新织了一小段。为她做事我觉得好温暖。

休闲的日子里，邓大姐对我说：你可以到各家去看看。因此我有幸去过毛主席、少奇同志和朱总司令的家。

先是去毛主席家———双清别墅。我走进院落，迈步进客堂间，警卫员通报客人来了。突然，迎门的长沙发后站起一位巨人，转过身来———是毛主席！迎面对着这样一位高大的人物，我猛地止步，有一种要向后退的感觉。在重庆见到毛主席时，我们是列队而立与自远而近的毛主席握手，今天在这样一间普通的房间里突然面对，更觉得毛主席伟岸超群。

我在屋子的另一边落座后，主要是江青在问长问短，毛主席仍然坐回他的位子一边翻看着报纸一边闲听着我们说话。江青问过去老朋友赵丹、郑君里的近况，问现在上海兴穿什么衣服？兴梳什么发型？我告诉她：上海这一阵时兴穿长西装裤，上面配各种面料的短袄；旗袍兴较短的，头发兴高耸的，把前额头发用假发垫着束得高高的，可能是受日本和式发型的影响；连男人的头发都吹高，叫飞机头。江青说：那多难看！毛主席突然插话：“兴什么，什么就好看么！”江青笑着解释道：主席坐在那里，有时周围闹翻天，孩子们“爸爸爸爸”地喊，他也听不见；但有时你以为他没在听你讲话，他会突然接过你的话茬，发表他的见解。

明日请看：穿上了灰色列宁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