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金山共事

金山最早出现在我的视野，是在1941年6月《新华日报》的一则消息：

著名话剧演员王莹女士，1939年与金山率“新中国剧团”在香港、新加坡、马来亚等地从事抗建宣传，并募捐甚巨，汇寄国内支持抗战。王莹近由香港飞渝向有关方面报告工作。

这则消息对重庆的文艺界无疑是一个佳音。著名演员王莹，舞台、影坛都有卓越的成就，曾经主演过的《塞上风云》、《保卫卢沟桥》、《台儿庄之战》、《赛金花》、《女性的呐喊》、《铁板红泪录》、《同仇》等，受到广大观众的欢迎和舆论界的好评，后来她还自己写小说、散文，上世纪30年代初就是影剧圈内的女作家了。这次她与金山率团来重庆，会给这座山城带来怎样的好戏，大家都翘首以待。

而与王莹同来的金山，当时我只知道他与王莹同演话剧《赛金花》（夏衍编剧），扮演李鸿章；也看过他和胡萍主演的《夜半歌声》，那是中国首创的恐怖片，怪吓人的。

听说金山和王莹是一对恋人，后来又听说王莹与年轻的政府要员谢和庚（也是地下党员）一起去美国，金山失恋了。

1942年1月，郭沫若写出他的剧本《屈原》，我们一批人到他的住处去听他读剧本，其中当然有金山———郭老心目中的屈原形象！我在《屈原》剧中扮演婵娟。和金山共事，也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这样的共事很平常，我从早期和崔嵬（饰老父亲）的配合，到重庆后和魏鹤龄（饰工人）、周峰（饰聂政）、江村（饰曾文清），合作排戏一直都很默契，台下我们也是好朋友，跟朋友的话比跟丈夫的话多，已经习以为常了。而金山的特点是在人群中有种与生具备的亲和力，让周围的每一个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可信赖的人。在这样一个团队里，我自然觉得非常愉快。

金山是个影剧两栖演员，有着丰富的演艺经验，在跟婵娟的对手戏里，尽管两个人的表演风格不同，但我就像是和一个熟练的舞者共舞，随着他的舞步，毫不费力地转着转着……

以前重庆观众对金山只是久闻大名，而他山城的第一出戏，就把屈原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气概演得地动山摇，所向披靡。

《屈原》演出的成功，也惹来街谈巷议的传言：金山在同时追求重庆舞台上的“四大名旦”——白杨、舒绣文、张瑞芳、秦怡。

怎么把我也扯上了？我心里很烦：我不允许自己和任何人陷入一种莫明其妙的关系。我能做的只有回避，甚至连舞台都不想上了。

《屈原》剧组在重庆演出后准备“移师”北碚，我表示退出这次巡演。执行导演应云卫急了，赶来找我谈话，并保证一定不让我在北碚演出期间受到干扰。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屈原》演出的重要意义，也不该这样任性负气，那就跟着剧组去吧。

果真，在北碚演出期间，我和金山除了“台上见”，平时几乎连面都不照，见到也是和大家在一起，彼此也没一句话。台上的屈原和婵娟仍然生死与共，赴汤蹈火，但台下的金山和我却如履薄冰，彼此都在回避对方。

明日请看：隔窗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