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金山离婚
曾在苏联经过系统学习的导演孙维世,对俄罗斯的人文环境非常熟悉,又对青年的布尔什维克有过很多感性的接触,这就使她对演员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和动作有着准确的判断,但她并不大讲表演理论之类的东西,而是非常感性地把大家引入情境,最后变成我就是“冬尼娅”。我们先是阅读原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并大量观摹苏联电影,然后剧本发到每个人手里,也不要求你去做大量的案头准备,而是大家坐在一起对台词,从全剧到分场,一步步细化,直对到演员不是在念白纸上的黑字,而是人物之间在对话了,然后慢慢感到坐不住了,要站起来启动面部表情和形体动作了……直到这时,才开始有了舞台调度的排练。也就是说,导演并不告诉我“冬尼娅”是个什么样的人,而是启发我自己去认同“冬尼娅”应该就是这样的。
我喜欢这样的方法,并认真地钻研进去了。
说不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金山和孙维世越走越近了:他们一起讨论剧本,一起散步,从宿舍到剧院,常常是他们俩同进同出,我反倒一个人独来独往。这一切,我都不计较,也不愿做出什么反应,但是剧院的同事们议论纷纷。
我和孙维世原本同住一栋宿舍楼的上下层,金山总是深夜才能回来,我只好向剧院提出要求独自搬到剧院的另一宿舍居住。和金山五年的婚姻,使我从心里感到疲惫。我们之间从未吵过闹过,我只感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看得出,金山和孙维世此时此刻是认真的。我搬走后,孙维世立即到东单我的住处来看望我,在谈过我的健康状况等等之后,孙维世坦率地问我:金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说:“我说不清楚,他好像是个简单的人,但故意搞得很复杂……”
孙维世对我的坦率提问,让我看出她对金山的认真,使我决定结束这段使两个人都痛苦的婚姻。于是我对金山说:“如果你们是认真的,我就退出,成全你们,也免得别人说长道短,影响工作。”金山不置可否,我明白他并不存心想伤害我,但我守着一个已经心不在焉的丈夫还有什么意义呢?那就离婚吧。我正式向支部提出和金山离婚的申请,支部书记找我长谈后同意了我的申请。
我和金山一前一后走着去区办事处办理离婚手续。我走得很沉重,他倒反而挺轻松的样子,像是我在故意开玩笑。我一边走一边对他进行最后的“同志式”忠告:“过去,旧社会,你可以‘浑’水摸鱼;现在是新社会了,水‘清’了,你要自己检点,大家都看得很清楚!”走到办事处门口,正巧碰到一位以前面熟的《大公报》记者,他问我们来干什么,我大声说:“离婚!”他错愕地看着我们,显然是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
我回家告诉娘,没想到她老人家平静地说:“你们原来就不是一类的人。”
《保尔·柯察金》的演出告一段落后,金山和孙维世举行了婚礼。周总理和邓大姐送给他们的礼物是新颁布的《婚姻法》。
我则离开了“青艺”,去上海电影制片厂报到。行前去中南海西花厅向周总理、邓大姐告别。周总理留下我长谈,我毫无保留地向党组织袒露我近年来在感情生活上的困惑、烦恼与失误。在周总理的倾听下,我感到自己的灵魂在净化,使我明确要做一个共产党的好演员,不仅政治和业务上严格要求自己,在爱情和婚姻问题上也应有共产党员的好品格。我一定要过好我的后半生。
(全文完明日请看《神探李昌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