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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读偶记】《汉口竹枝词》里的市井生活
(2007-03-16 09:02:28)

  徐鲁

清道光三十年(1850年)叶调元刻印的《汉口竹枝词》,全书收录竹枝词292首,分六卷:市廛、时令、后湖、闺阁、杂记、灾异。这部竹枝词,是旧汉口诸多竹枝词集中数量最多、质量上乘的一部,尽管叶调元自谦说集中掌故无多、功乏推敲、韵多出入,但仔细读来,可见书中无论是陈述土俗、记录民风,还是描绘时令、刻画世态,均生动传神,且清新风趣,是考察和探究旧武汉风习人情和文化历史的一部不可多得的读本。

祈雨群儿戴柳条,大街抬着狗儿跑;

若逢卖水人经过,水桶掀翻再去挑。

据说,旧时武汉逢到久旱,居民会自发“求雨”,将一只狗绑在靠椅上,敲锣打鼓抬着狗游街,同时观众不断往狗的身上泼水,恣为笑乐。老武汉有一句俗语,“笑了狗子要落雨”,大抵与这个习俗有关。

四官殿与存仁巷,灯挂长竿样样全。

夹道齐声呼活的,谁家不费买灯钱。

四官殿与存仁巷两处是当时的灯市集场,各式花灯做得栩栩如生,像“活的”一样,所以卖灯者不呼灯名,但呼“活的”、“活的”。至今武汉还保留着这样一句歇后语:“四官殿的东西———活的”。

三三节令重厨房,口味新调又一桩。地米菜和鸡蛋煮,十分耐饱十分香。“三三节令”指农历三月初三上巳节。据说此日用新鲜荠菜(地米菜)煮鸡蛋,小儿食之可明目,也可免肚子疼。武汉至今还保留着这个节令风俗。

每逢五月赛金容,设立行宫大路中。木刻龙头安座右,划船锣鼓演村童。“金容”指涂了金粉的神像。旧武汉每年五月有民间社火活动,曰“迎赛神会”或“磨子会”,这节竹枝词即描述此俗。

徽客爱缠红辫线,镇商鼓捻旱烟筒,西人不说楚人话,三处从来各土风。武汉人自来喜欢挖苦和揶揄外地人,尤其对河南、安徽、江西等地的在汉做小生意的人,更是视为“乡里人”,极尽讥讽、嘲笑之能事。此风气至今不改,老汉口人尤甚。池莉、方方写汉口市井生活的小说里,常见对这种遗风陋习的描述。从竹枝词里可以证实,两百年前的汉口,一般市民的居住条件相当拥挤和简陋,并且小店铺很多:

街名一半店名呼,芦席稀稀草纸粗。一事令人惆怅甚,美人街上美人无。此段竹枝词下有小注:“纬子、衣服、袜子、剪子、芦席、草纸、打扣等街巷,皆以店名”。现在,这些巷子除“打扣巷”尚在,其余都在1951年的一场罕见的火灾中焚毁。旧武汉的房屋不仅密集,而且低矮潮湿,十家九”阴“。对此,竹枝词里也有描述:

华居陋室密如林,寸地相传值寸金;堂屋高昂天井小,十家阳宅九家阴。叶调元还在这一首后面也特意小注了一句:“堂屋太高,楼不可住;天井太小,阴暗多蚊。筑室之坏,莫如此地。”因为房屋密集,窄巷杂乱曲折,毫无规律,外地人初来乍到,如入迷宫,极易迷路。直到现在,外地人到了汉口老城区里,仍然会感到茫然,即使手上有份交通图也不起作用。于是,下面这首竹枝词告诉了人们一个认路的好办法:

下路人家屋紧排,生人到此向难猜;但随水桶空挑者,直到河边是正街。这里的“正街”,即是汉正街,当时是汉口唯一一条正街。其他居住在侧街小巷里的人家,从江中取水都要经过正街。竹枝词里自然也写到了生活在这样一些小巷里的平民之家的日常生活:

小家妇女学豪门,睡到辰时醒梦魂。且慢梳头先过早,粑粑油饺一齐吞。武汉至今仍称吃早餐为“过早”。“粑粑”是一种糯米粉裹馅的油炸食品,又称“欢喜砣”。小户人家妇女过早可“学豪门”,她们的服饰衣着也有所模仿:

门头装束日翻新,怪煞良家步后尘。不论雏姬和老姥,托肩褂子滚边裙。此节竹枝词下有小注:“装束之艳丽,无如楚女。盖效行院而为之也。”“行院”、“门头”皆指妓院。原来,旧汉口良家女子穿着的艳丽与“翻新”,得之于对出入烟花巷的女子装束的模仿。

武汉地处长江、汉水交汇处,三镇隔江鼎立。没修长江大桥之前,自来靠轮渡沟通三镇之间的来往。就是今天已经有了长江大桥、二桥、甚至三桥,搭轮渡过江仍然是许多老市民的习惯。竹枝词里自然也写到了汉口渡船多的特点:

五文便许大江过,两个青钱即渡河;去桨来帆纷似蚁,此间第一渡船多。大江浪起白头鲜,划子随风一叶颠。数尺黄旗桅上挂,往来游弋救生船。汉阳月湖边的古琴台,是武汉名胜之一。武汉夏季炎热,旧时,一到夜晚,住在月湖边的居民,常在古琴台上喝茶纳凉消暑。竹枝词里有一节写到这情景:

乘凉最好是琴台,万柄荷花槛外开。直到夜深方罢饮,一船明月过河来。《汉口竹枝词》各卷里记录和描述了不少老武汉的市井风习。这些风习有的尚有迹可循,有的显然已经失传,使人感到未免有些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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