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日报记者周敬 通讯员纵兆云 龚维城 周余宽
2003-05-10 09:26:20 
     武昌陆家街中学师生至今仍念着他的名字,好像他未曾离去。

    办公室的灯坏了,同事们脱口而出“飚飚修一修就好了”;政治课温习课上,学生们记得“张老师这样讲过”;初一(4)班的孩子们已升入新年级,聚在一起时,他们念念不忘班主任张老师:“他对我们太好了。”

    2002年5月,28岁的张启飚面对闯入教研室持刀滋事的歹徒挺身而出,为保护其他教师的安全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我是班主任,有什么事找我谈”

    2002年5月29日9时许,陆家街中学一片安宁,学生们正在上第二节课。张启飚在教研室静静地整理教案。

    忽然,2名身形高大的男子气势汹汹地闯进校园,看见站在教研室门口的汪老师,立刻吼了起来。原来,第一节课时,初一(4)班的学生小熊与汪老师发生冲突,转身回家向父亲“告状”。熊父当即邀约邻居周金燕前往“报仇”。周金燕1983年因犯强奸罪、抢劫罪、盗窃罪被判刑,2002年4月刑满释放。

    汪老师表示歉意,将二人朝里让:“到办公室坐下来,有话好好谈。”熊父步步紧逼,朝着汪老师头上猛挥一拳,汪老师500度的老花眼镜“当啷”落地。张启飚赶紧上前,站在熊父与57岁的汪老师中间,劝道:“你们先消消气,我是班主任,有什么事找我谈,好吗?”

    周金燕突然发作:“你小子想找死,老子最恨别人来劝架了。”边说边对张启飚拳打脚踢。张启飚的脸上一块一块变得青紫,下巴肿起来。他不还手也不避让,始终屹立在汪老师前面。周金燕见状野性大发,竟然操起一把办公椅,狠狠地砸下去。张启飚踉跄几步,昏倒在墙边。

    校长和其他老师闻讯赶来,被周金燕接连打伤。一位青年男老师上前,试图抱住周金燕。周竟掏出随身携带的弹簧刀挥舞着:“哪个敢来劝架,老子就捅死他。”

    张启飚苏醒,慢慢爬起来,大喝:“放下刀子,不许行凶。”周金燕立即将刀锋对准他。张启飚上前,伸手欲夺凶器,左胸被周金燕一刀刺中,热血喷涌。他捂住胸口,倒在血泊中。

    “如果人人都不愿帮助他人,自己有难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得到救助”

    张启飚牺牲前半个月曾与母亲讨论:遭遇恶人恶事该不该出手。

    他从网上看到一则消息:一行人遇到歹徒抢劫,边跑边喊“抓强盗”,竟无人理会。他对母亲说:“这种冷漠太不可思议了,我在网上发了评论——如果人人都不愿帮助他人,自己有难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得到救助?首先是自己要敢于站出来。”

    张启飚出生在青山区一个工人家庭,父母纯朴厚道,邻里无私关怀,耳濡目染,他成长为一个热情豁达、乐于助人、有正义感的人。

    读小学时,邻居家的小女孩敏敏患小儿麻痹症,只能坐轮椅外出。张启飚长年累月推着敏敏上学,不论雨雪风霜从不间断。高中、大学期间,对门老两口因子女均在外地工作,生活诸多不便,他包揽了全部重活脏活。张启飚的父亲流着泪回忆:“飚飚乘公汽经常是站着,把位子让给别人。”

    1996年,张启飚随父母回四川探亲,路遇几个小混混纠缠2名外地女青年。他立刻大步上前,把2名女青年护在身后,并急中生智对小混混们说:“她们是我的同学,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对我讲。我们还有好多人在那边等着呢。”小混混们见势不妙,悻悻离去。

    参加工作的第三年,张启飚到深圳看望同学。在车站候车时,他看到一小偷正在扒窃旅客的钱包,愤怒地喝道“住手”,并飞快地冲上去,死死抓住小偷的手,然后将其扭送到派出所。同学问他:“你不怕小偷报复吗?”张启飚笑着说:“我是政治老师,如果自己见了坏人坏事不敢管,怎么有底气培养学生的正义感?”

    “家长把孩子交到我手里,我就要对他们负责”

    张启飚留下的遗物中,除了上百本书,还有一本班主任日志,其中一页上记着:2002年4月9日,家访熊某。后面是熊家的住址和电话。

    2001年9月,张启飚担任初一(4)班班主任,他放弃了双休日,挨个上学生的家门。至牺牲前,全班49名学生中,他已经家访30多人。熊父在法庭上受审时充满愧疚地说:“张老师对我的孩子很好,专门上门和我们谈过孩子教育问题。”

    张启飚1996年从江汉大学毕业,分配到陆家街中学。学校地处城乡结合部,当时外来人员大量涌入,学生数量骤增,师资相对匮乏。张启飚得知有7个班缺少政治教师,主动请缨:“都交给我吧。”

    学生们还记得张老师讲的最后一堂公开课——《热爱我们的祖国》。他自己掏钱买了一幅拼图,上课时,由学生讲每个省的形态、位置,先拆开再拼接,整节课就像一个拼图游戏。孩子们在轻松的气氛中加深了对祖国的认识。

    张启飚工作出色,1998年接任陆家街中学政史地教研组组长,成为学校最年轻的业务骨干;2001年接任班主任。他关心学生无微不至,连课间都呆在教室里,与孩子们聊天谈心。

    班上有个体重80公斤的男生,因为智力障碍,上课不听讲;老师一批评,他冲过来就要打人。每当这时,张启飚会上前抱住他,轻言细语地抚慰,像对待小弟弟一样。有一位代课老师曾对此颇为不解。张启飚说:“他的父母把他交给学校,我就要对他负责,对他好。”

    张启飚牺牲的消息传出后,学生们痛哭失声。年过花甲的父母痛失独子,夜夜失眠,却竭力不在人前落泪。邻居、同学、得到过他帮助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出席追悼会的人数比预计的多出120人。

    2002年10月,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熊父有期徒刑15年,判处周金燕死刑。周金燕当庭跪下,向张启飚的父亲谢罪。

    张启飚被追授为省、市见义勇为先进分子。2002年12月,他的英雄事迹被铭刻在市见义勇为英烈纪念碑上。

    今年清明节,陆家街中学的师生们带着鲜花为张启飚扫墓。望着他含笑的遗像,一名学生轻轻地说:“张老师,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