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印记之程菲：战胜命运残酷的玩笑

　　2012年6月15日，没有在体操馆里训练的程菲躺在北医三院的病床上，此时距离奥运会开幕仅剩下四十几天——尽管手术很顺利，但她不得不以这样残酷的方式宣告无缘伦敦。

　　前一天自由操训练时，程菲不幸受伤导致右脚跟腱断裂，之后，她被送往北医三院进行了手术治疗，再一次征战奥运的希望成为了泡影。这样的结果对于坚持了4年的程菲来说无疑是个悲剧，但她却用微笑来面对命运的安排，对自己的希望也只是“能康复一下，还有一副好的身体进行体育锻炼”。

　　“正好有这个机会，把之前的一些问题都解决了，我觉得挺好的，反正痛苦那么久了，正好彻底地解脱一下。”程菲说。

　　程菲的话听上去轻松乐观，仿佛厄运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伤别奥运后，她将希望寄托给了队友，“我希望把我的祝福能带给源源（江钰源），邓邓（邓琳琳），希望年轻队员在伦敦加油。”——而就在5月全国锦标赛接受网易采访时，刚刚伤愈复出一个月的程菲还曾笑着表示，“奥运会的魔力就在于永远那么吸引人，任何人只要想起那次经历就很想再来一次。”

　　如今，2012年这一次，对于程菲来说已经不再可能了。

　　4年前的痛，痛到你不行

　　2012年5月，全国锦标赛暨奥运选拔赛的全部比赛结束后，笔者如约走进了程菲的房间，当时她正趴在床上接受队医的治疗，手里还玩着IPAD翻看老照片。一旁则坐着江钰源等几位队友，几个人不时地说笑几句。

　　程菲今年24岁，是中国体操女队历史上年龄最大的队员；她拿到过9个世界冠军，是中国体操女队历史上夺得世界冠军最多的队员；她已经参加过两届奥运会，本有希望在伦敦奥运会创造新的纪录……4年前的北京，程菲是中国体操女队当之无愧的一姐，拥有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高难动作“程菲跳”，还是世锦赛上的三冠王。结果，她带领队友夺得了女团金牌，这也是中国体操女队奥运历史上的首枚团体金牌，但随后个人项目上的接连失误却让程菲遭遇了职业生涯最严重的一次滑铁卢，此后的4年里，无情的伤病一次又一次地找上这个刚刚20出头的姑娘，在身体和心理的双重伤痛折磨下，程菲顽强地向着自己第三届奥运会的目标一步步蹒跚前行……

　　虽然这次全锦赛的表现还没帮程菲拿到奥运参赛资格，但程菲依然心情不错，这和4年前备战奥运时简直大相径庭。2008年在北京，程菲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别说进入她的房间采访，哪怕公开场合想让她说两句都很难。“这次比4年前还是要好，4年前真的是快过不下去了，从来没有经历过那种压抑的日子，我跟心理老师也谈过，那段时间肯定有轻度抑郁了，人的精神状态不对了，在讲比赛的时候可能不会难受或者怎么，但是那段日子会觉得难熬……”谈起四年前，心情一直很好的程菲话语突然变得凌乱，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她说自己那时在队里没什么朋友，不知道该向谁倾诉，只能用“压抑”两个字来形容北京奥运会前的那段日子。

　　4年前，作为中国女队的领军人物，程菲背负了太大压力，虽然带领队友获得了女团冠军，却在自己的强项跳马和自由操上出现了重大失误，与冠军无缘。她也因此被大家视为北京奥运的“失败者”。程菲说，“奥运会你会觉得是难过，当时痛，痛到你不行。”

　　4年过去，程菲说她的痛已经慢慢消逝，“过去的时间慢慢长了觉得还好，再觉得没什么，甚至有时候想通了，这件事情发生是必然的。说实话，可能因为之前表现得特别顺利，大家都觉得以绝对实力应该到手的金牌，最后丢掉了非常遗憾。到现在为止大家就觉得这是你心中永远的痛，但是现在回过头来，虽然会觉得遗憾，但是并不会像想象中那么痛苦。”

　　“我觉得没有任何东西在你得到它之前就是你应该得到的，因为失败也是比赛的一部分。所以说我没有拿到这个金牌，那说明这个东西就不该属于你，你一定是有没有做到的地方。”四年过去，程菲表示自己对奥运丢金已然看开，“失去了说明我还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够，所以我也不会那么纠结，而且现在回过头来想，当时已经很幸运了，女团最后出现那么戏剧的结果，又能够得到那块金牌，对我当时之前备战很多细节上的情况来说其实挺幸运的，只是大家觉得很遗憾。我现在觉得这就是竞技的一部分，这是我所应该要承受的东西。”

　　命运的玩笑，一次又一次

　　拿到一枚奥运团体金牌，在很多人看来，程菲完全可以风风光光地退役，开始自己新的人生。不过当时程菲没有马上离开，她原本的打算是参加完全运会再“完美退役”，没想到命运却和程菲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2009年全运会即将开始的时候，程菲突然宣布因伤退赛，这成了当时最大的新闻。在恢复了近两年后，原以为可以在世界大运会中复出，程菲却再一次因伤无缘此项比赛。

　　这两次伤病给程菲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以至于她现在在比赛前都要先“处理”一下双脚和右膝，将之缠得一层又一层，光做准备工作就需要至少半个小时。

　　队友眭禄和姚金男曾经透露，程菲有一段时间每周膝盖都要打润滑剂，而且是不打麻药的情况下，说起这个，两个小姑娘都不禁浑身哆嗦，程菲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每天都要安抚它们，因为不是这儿有问题就是那儿有问题。”

　　给程菲带来伤害的正是她最熟悉也最害怕的跳马。“程菲跳”让她被世人所知，可是跳马在她心中的伤害无人可以了解，以至于4月在淄博站比赛中，程菲每一次登陆（指运动员在训练时需要先借助海绵坑或者海绵垫，之后撤掉保护，落掉在和正常比赛相同的垫子上，做出最终完整的动作）都格外谨慎，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害怕。

　　“有人问我‘喜欢跳马吗？’，我说还好吧，他们说这个给你带来那么多荣誉，我说当然，带给我伤害也更多。”程菲说，“跳马这个东西，大概04年就在这个项目重伤过，所以我一直对登陆这个事从小就有些忌惮的，包括到后期的时候，因为跳180前驱那个动作，就感觉会经常蹩膝盖，几乎那时候每年都要伤一回，而且都是比较严重的伤。”

　　程菲坦言，自己都说不清那些伤怎么发生的，总是很意外，在不经意间就出现了。“慢慢积累，到09年（全运会前）又出现了那样的问题，差点导致整个生涯都结束，我觉得我在这个项目上谨慎和有点害怕还算挺正常的，你想在一个人受过那么多次心理创伤之后，肯定是会有些心理恐惧的。”

　　但为了奥运，为了梦想，程菲又不得不在跳马上努力，她的话让人心疼，“说实话，我觉得要是一般人可能就不会继续在跳马上折腾了，但是现在也没办法，如果我想要争取到什么东西的话，跳马是我最有价值的地方，所以我只能不停去突破自己心理的问题，去做到，这也是我目前一个比较拖后腿的地方，我也尽量把这个变成积极性的东西，它会提醒我我应该如何做到更好，不让自己去出现问题。”

　　虽然伤病带来了太多痛苦，让自己的奥运之路变得很难，但程菲还是决定继续走下去。“我想要这么走，但是生命总是给我更多的意外，当我走到这个时候，说不定就‘啪’掉坑里了，然后你可能从坑里爬起来，重新再走一遍这个路，又掉坑里了，就觉得这个意外太多了，生命总是给你意外，意外得让自己不知道，有时候会很彷徨，不知道这个事情是不是值得自己坚持，但是有时候还是觉得内心不那么容易去放弃，所以就一直在努力。”

　　程菲确实在努力，从上海回来后，她又试图在自由操上恢复难度，正是由于太拼导致再次受伤，彻底伤别奥运。其实，她对自己的右脚陈旧老伤很了解，可为了奥运她一直在坚持，“我们原来也料到过，本来想奥运会结束后做个手术，把骨片取出来，但是可能因为多次对我做出警告我都没有在意，它生气了。”程菲笑着说出这番话，听上去却无比心酸。

　　目标OR身体，一道选择题

　　除了伤病，24岁的程菲在日常训练中还要克服日渐发育的身体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尽管这两次比赛她的成绩不错，但看到她的人都会笑着说，“程菲现在怎么这么胖啊？”要知道4年前她可不是这样的身材，那会儿的她体重轻，动作自然也轻松飘逸。

　　为了减肥，程菲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她经常穿着减肥服在体操房里跑步，可她的体重还是没有太大改观。“其实我也减到过正常体重，但是自由操和跳马都需要力量，真减到那体重，我也跳不动了。”说到自己的体重问题，程菲笑了，似乎这就不是她要面对的困难。

　　程菲面临的更大困难来自自己的心理，因为她一向是个“胆小”的人，就连主教练陆善真都这么说她。

　　“这个过程中我也去努力了，但是你会发现自己总是走在一个怪圈，可能这段时间我非常好，已经走到那个位置了，然后遇到瓶颈，因为一次训练就突然停止了这段时间的势头，然后往下走，就停滞不前了，再过一段时间又好一点。”程菲表示，感觉自己的情况总在不停反复，“你可能觉得这个训练不知道如何进行下去了，再这样时间就慢慢流逝了，说实话到后期教练给了一些压力，所以才像今天这样能取得一些成绩。”程菲所说的成绩是今年4月世界杯淄博站拿到的跳马冠军以及5月全国锦标赛上的跳马冠军和自由操亚军。

　　拿到了成绩，让程菲更加看清了自己，她希望自己能够拿出应该的态度来，然后再去努力搏一把。“就像他们之前说的，你可能之前特别特别谨慎，那个时候可能担心会重复之前的悲剧，所以你会特别特别小心。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如果你不能再继续努力往上走一步，你就什么都没有，这个时候你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说不好听的，你要么拼，要么你什么都不要。所以我觉得应该这样，我应该放下一些东西，然后让自己有更豁出去的心态。”程菲坦言，伦敦奥运前她唯有一搏，才可能争取到她想要的……

　　程菲甚至表示在这个过程中可能要一些“不择手段”，她说：“确实有些东西我太谨慎了，因为自己会有一个选择，是不是把奥运资格当成最主要的目标，你是更偏重目标一些，还是更偏重身体一些。如果想要身体健康的话，你胆小谨慎是很正常的，因为我只是想体操生涯正常地结束，然后我希望自己能够安全地退下来；但如果最后真是为了荣誉不管怎么样都要拼那个资格的话，你可能会需要不择手段。”

　　面对新生代，落差与鼓励

　　随着自己成为队中的“大姐大”，程菲还要在心理上面对新人辈出的压力。在她处于低谷的这几年，中国队中涌现了一批优秀的年轻小将，其中包括去年世锦赛全能第三名姚金男，谭思欣等人。

　　看着大家成长那么快，程菲坦言，心中确实曾经有一些落差。“会觉得小孩子蹭蹭往上长，很快，有些年轻的孩子，男男（姚金男），小谭（谭思欣）她们很快占据了主力的位置，包括那时候有些中坚的力量，邓琳琳她们，前几年状态特别好，我当时最初的时候肯定还是会有一点点失落感。”

　　不过，经历了两届奥运会的程菲已不再是少不更事小姑娘，她表示自己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我觉得队伍就是永远不停更新，尤其是女子体操，也不是说因为一个人立马变一个样，我更希望它是一个团体，每个人依靠自己的特点凝聚成一个团结的队伍，这个队伍也能发挥团队应有的作用。而不是说某个人占据精神或者能力上的主导作用，如果总是过度依赖一个人，这个队伍就很容易出问题。”

　　尽管在队中角色变了，但程菲还是在尽着一个老队员的义务。在比赛场上，看着队友比赛，她总是带头喊着对方名字，为她们加油。小队员们也都喜欢聚在程菲的房间里，和这位大姐姐聊天，玩在一起。

　　不过，程菲说自己通常是给不上小队员建议的，“她们成长得比我们想象得快多了，而且她们所经历的环境跟我们那个时候又不太一样，也许有的建议你跟她说了她会听进去，有些东西可能对她来说并不是特别适用，我只能说有时候适当给她们些需要的帮助。”

　　姚金男不久前受了伤，程菲用自己的曾经的经历激励对方，“像这次男男受伤的话，问题并没有什么，只不过现在要更谨慎一点，因为奥运会要临近了，相对保守一点。我跟她说了，这不是问题，因为我记得04年奥运会出发前三个星期，我一样手骨裂了，很多人都告诉我可能没戏了，那个时候你又不是很重要的位置，我依然告诉自己没事没事，到最后还不是一样能上场。那个时候主要看运动员自己，不要怀疑自己，坚信它会好，而且要把能做到的做好，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生活的思考，离不开体操

　　北京奥运会后的这四年，程菲经历了太多……伤病、身体发福，以及心理的“茫然、荒芜”期。她最终走出了那段日子，重新回归体操，用她的话说，“虽然现在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但是对我来说，任何结果都不是失败。”

　　回想2009年受伤后最初那段日子，程菲认为实在有点荒度，“我现在也有一点挺后悔那段时间，可能比较虚度，虽然转变了我一些心境上的东西，但是过程对于我来说太漫长了，对你的人生来说就像是一段空白，人可以茫然，但是回过头来觉得有点过长了。”

　　那段日子，程菲如今都不忍回忆，“09年受伤完到决定真正回来的时候，这个中间段完全是空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自己非常糟的状态，人可能已经颓下去了，不知道每天怎么，就是混日子。大家都不知道我为什么留下来，都觉得这是个谜。”

　　“那段生命经历给你的一个机会，确实挺痛苦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不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说实话这个过程为什么花了那么时间，是因为没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你得自己去琢磨，”程菲在感到痛苦的同时也会感谢命运，“我有时候信命，因为有时候在特别颓或者特别难以成长的时候，可能会遇到一段话一本书或者一些东西，会激励我自己，才知道这是我想要去做的，或者是激励我自己能够继续下去的事情。”

　　通过自省、思考后，程菲觉得自己还是离不开体操，这早已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其实最早开始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奇怪为什么要回来，那样的身体状态，那样的情况，那么多不可预知的前景，究竟值不值得回来拼搏，要承担多大的风险。”程菲说，“其实那个时候是没有任何人看好这件事情的，但是我内心总是觉得有种东西我可能放不下，我又觉得有一种东西可能能找回自我，所以我当时觉得我想要回来训练，通过训练找回我的自我。”

　　回来之后，程菲的心境果然变了，“我现在很满足的一点，起码我从那种颓废的状态中成功扭转过来，而且我现在能够找到自己的一些人生意义，至少我的整个生活状态是回到一个正轨的情况，而不是像那个时候完全失去方向的那种。”

　　【后记】

　　相信很多人都会为程菲不平，为她以如此残酷的方式离开奥运赛场而难受。

　　但也许这四年命运和自己开的玩笑太多，也许已经渐渐成熟，程菲并没有像大家想象中那么脆弱，其实她早已想过无缘伦敦的结果，“（去不了奥运会）不会怎样，生活还是要继续，我觉得在我经历过四年前，现在的生活我都能慢慢去接受了，虽然很多东西会困难，会超出自己预料，但是那种失落感绝对不会比那个更强烈。”

　　现在，只是希望程菲能尽快好起来，即使无法再奔跑在体操的赛场上，也可以在她人生的舞台上驰骋……

　　【独家对话】

　　网易体育：现在还能想起北京奥运会吗？印象最深的场景是什么？

　　程菲：细节可能想不起来了，但是大致备战前的状态记得。奥运会期间可能每天经历的都挺特别的，心情各方面都不一样，喜怒哀乐什么样的滋味都有。要说整个备战，奥运会前备战比较让我印象深刻，因为现在回过头来觉得，太特别了，很辛苦，现在回过来想也会觉得很压抑的一段时间。

　　网易体育：现在还是这种感觉吗？

　　程菲：现在感觉心情会不一样，站的角度也不一样，8年前备战奥运会可以是个小孩子，不用想太多，我有信心我要努力上奥运会，那时候没有太多想法，我就是坚信我要上奥运会。

　　4年前可能根本不用担心上奥运会的资格，就是比赛要拿冠军，每次测验要积极有好的表现，觉得很多事情是义务上的，再加上那时候是主场，压力感觉会特别大。

　　网易体育：北京奥运会后你想过退役吗？

　　程菲：想过，我当时说实话预计应该是09年全运会完，想那年状态还行，我也想09年单项世锦赛，我们再好好比一比，也许单项上还能拿块金牌，然后就选择退役，确实没有想到09年会有那样的意外，重伤，全运会退赛，种种导致现在阴差阳错的结果。

　　应该是都要结束了，又给了你一个不知道该结束还是不结束的结局，当时也挺意外的，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网易体育：你是怎么走出奥运失败的阴影，从而到现在这样的状态呢？

　　程菲：可能当时不觉得，但是回过头来你就会明白当你压到不能再压到崩溃的时候就好了，所以我后来说，奥运会失败是必然的，如果没有那次崩溃的话，还说不准现在性格会怎样，你可能只有经历这次崩溃以后，你慢慢通过心理重建，可能把所有东西全部摔碎，在这个过程中才能摸清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怎么做。这些东西一旦能建立起来，就是你真正拥有的，是你心理真正让你变得坚强了。以前可能觉得自己很坚强，但是一触碰会这样，稍微再重一点心理会脆弱，就开始崩溃了，现在当这个重建的过程当中我会经受起各种压力，这些事情如果摆在以前我会觉得精神压力特别大，会觉得受不了或者怎么样，现在可能也会害怕，但是慢慢不会让自己过多压力，可能会很安然度过去了，这就是全新的状态，这对我来说就特别宝贵了。所有东西都是表象，最重要的是重建了自己的内心，这个东西当你真正坚强起来，或者说真正建立起人生观，慢慢学习以后，我不会惧怕所有的困难，这是最重要的。

　　甚至去年大运会前，那时候也是膝盖受伤，重伤了一年，那个时候我是很想争取那一年的世锦赛的，虽然说大家都不那么去说，也让自己低调一些，但是内心肯定是想要去争取，希望那个时候如果有更好的状态，可能今年就会有机会。但是出现那种状况，要原来肯定会觉得特别受打击，但是我还是没有想过要退下去，还是继续去坚持，所以我觉得和之前还是有一些不同，起码我还是很倔强很固执地在坚持这件事情，虽然太多人不看好，但是毕竟还是走过来了。虽然现在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但是对我来说，任何结果都不是失败。

　　网易体育：世界杯淄博站比赛和上海的全国锦标赛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程菲：在淄博比赛，起码不担心受伤，只是担心失误，有时候真的很难，觉得迈出那一步太难了，这个东西不是光比赛，可能觉得在家里训练那一步都很难，但是走着走着你可能迈过去就过去了。当时看着就觉得那件事情不可能，我真的可能马上决定退了，不干了，但是过着过着就过去了。

　　我也说过，上不了奥运会，也许就是生涯的倒计时，很多东西说不准，也许就是谢幕或是什么。但是我觉得不管是什么性质，对于我来说，能再次站在这个台子上，去好好表现自己这一段练出来的成果对我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不管这个结果或者这次表现能不能决定最后能达到我的目标，对我来说都是非常有意义的，我所做的就是把每天该要做的事情做好。

　　网易体育：你觉得自己这四年最大的变化是什么，是心态方面的吗？

　　程菲：有所改变，也有还是那么纠结的地方。就是好像有些特别本质上的问题，在面对问题的时候我尝试突破了，但是回过头来，我的性格还是有那样的弱点存在，就是说我可能特别谨慎，我不敢做什么，有些特别重要的问题面临的时候会有这样的问题，但是我努力去让自己做出这种改变和尝试，但是也许这种东西还不够，用别人的话讲，你的决心还不够强烈，很多人当他改变的时候觉得焕然一新，真的是拼了的那种，现在我是在那么做了，一旦不对又回来了。所以有些改变，但是有些问题上还可能有些逃避，我只能说尽量去做。

　　网易体育：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程菲：这个命题很大，我一直也在想，我可能会有自己的理想，但是有时候现实总是刺激那么一两下，所以你也很纠结，到底是选择更现实一点还是更理想化一点。总之你会听到各种意见，各个方面的信息，包括你自己觉得能承受多大的困难，有没有这个勇气去闯一闯，还是保守地退下来，可能按部就班去过一种安逸的生活。

　　说实话现在挺难选择的，大多数人下来以后第一件事情是去学习，去充实自己，这个必须是要有的，我们也必须要有一个进入社会的过程，这个过程的话，学校是一个比较好的缓冲，你不用去直面社会，那么在这个事情上，学习肯定是第一的，又要面临自己要去哪儿上学啊，你能不能做到啊，我觉得只能自己尽量去努力吧。

　　至于读书，我今年就毕业了，毕业了就是研究生了，我可以在国外读学位的，如果我想要学其他，现在学的是教育学什么，学的都是本专业的，如果想要学其他体育管理或者甚至更不一样的专业的话，那么就可能要重头开始了，其实大多数选择很多人会告诉你值不值得重头开始。

　　体育圈应该是不会离开的，因为这是你比较擅长的本行，可能最后不管怎么走都会回归这个东西，除非你真的有这个能力能独善其身，还能过得比较好，如果有这个能力，我也会争取自己有，但是目前看来还是要选择比较靠谱的选择。

　　网易体育：你所期待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程菲：我可能有自己的理想，就是人可能过于理想了，说白了就是有点傻有点呆，甚至有点二，我太执着于自己脑袋里的理想，现实中还没有遇到真正的残酷和挫折，所以还没能够接受社会化，可能真的需要一些学校或者去经历一些东西。

　　我是觉得意识里在故意去躲，去排斥，关于这方面的东西我是尽可能不去接触它，我总是想要尽力保持自己那份简单的感觉，不管现在还是未来，我都想要去努力坚持这份东西，不想那么复杂的生活或怎么样，生活我总觉得是越简单越好，有一些很好的朋友，还不错的工作，有比较舒心的生活就好了，我没有野心那么大，或者真的要怎么。

　　大家都替我担心，但是只有我这个人总在那儿晃晃悠悠，乐哉乐哉。那天我突然想到这一点，虽然我站在这个赛场上，可能是运动员，年纪这么大还在坚持，可能有的人会觉得这是有意义的事情，觉得挺不容易的，觉得值得敬佩，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胆小鬼。因为每个人都迈出了人生的新的篇章了，走到新的高度了，我还在徘徊在体制里，或者说保护圈里，躲在自己的壳里，不愿意出去，我还是保持自己的生活状态，其实是我没有坚持去迈出那一步。

　　人生价值既然还存在，那么你还是可以继续再努力的，就像丘妈（丘索维金娜）一样，我觉得虽然我没有想像她那种，何尝训练不是一种生活方式，只不过说不能去拉下你生活其他的那些事情，该有自己的生活，该有自己的事业，该有任何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应该是你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吴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