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外婆

　　有些人，终将成为怀念；有些事，终将成为记忆；有些思念，需要永远去记取……
　　曾经有一段刻骨铭心的亲情，却已随风飘去；而那些回忆，终将变成了碎片，支离破碎。在等不及记忆消失的日子，我要把这些记忆写下来，写给远在天堂的外婆。
　　外婆，你在天堂还好吗？
　　二
　　男人别哭。
　　在伤心的时候，哭就哭吧。
　　记忆会随着岁月的流失而消失吗？会的。所以，在外婆去世后的第九天，我突然想写一点什么，来追忆我的妈妈，儿子的外婆。
　　经过三天的守灵，回来后，我大病了一场，以至于没有时间写下这段时间里的记忆。我不能不写，一定要写，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经历的生离死别。
　　点点记忆，崔生我的涔涔泪水……
　　三
　　外婆离开我们，已经有些时日了。但是，随着岁月的消失，我终将记忆。
　　外婆不是我真实的外婆，她是我妻子的母亲，儿子的外婆。我跟了妻子，叫她一声"妈"，跟了儿子，叫她一声"外婆"。然而，在我的记忆里，她始终是我的妈，习俗上，我称她外婆。
　　外婆去世，是个秋风萧瑟的日子，云儿高高地飘在天边，一股凉凉的秋意穿透心间。当听到外婆病重时，我急忙赶到外婆家，把她送进了医院。可是，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无能为力，看着外婆渐渐地离去，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无助。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一个生命，就这样无可奈何地在眼前消失了……
　　四
　　是的，外婆已经去世了，可是我还是无法接受现实，我希望这只是一个梦。
　　在她老人家去世的头三天，我为她守灵，上香，为她送行。我坐在她的灵柩旁，和着她的家人，和着她的子孙，还有我的妻子，我们一同守在她的身旁。可是，已经是阴阳阻隔。
　　给外婆做了三晚的道场。当道公念着那些凄凉的佛语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回，真的再也见不着她了。我仿佛看到，奈何桥上，她正在一步三回头，无限眷恋阳间，无限眷恋她的亲人。我感到无比的难过，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呼唤我了，再也没有人呼唤儿子的乳名了，再也没有那又温柔的手抚摸儿子的头发了……
　　看着棺材前头大大的"奠"字，还有"奠"字两旁的那几个字："三魂归故里，七魂返原乡"，外婆，你究竟往哪里去？
　　外婆，走好！
　　五
　　我想起了一句话：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
　　我历来看重孝道，不尽孝道的人，耻于与之为伍。
　　然而，尽孝不是嚎啕大哭，不是三天三夜的道场，也不是守灵的一个月，也不是吃斋的日子，更不是无数纸钱的飞扬。
　　三天三夜，没日没夜地糊弄，我真的很累。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世俗这样，我一个人能反抗吗？我只有一个外婆，人家能做到的，我就不能做到吗？三天的没日没夜地跟着道公转，三天的吃斋，三天的吵杂，真的很难受。
　　爸爸曾经说过，老人死了，活着的人跟着受罪。这是老人家希望的吗？！
　　世俗啊！
　　如果人真的有灵魂，我决不让这些道公们把外婆的灵魂渡到天国，我要强烈要求他们把外婆的灵魂还给她的肉体，否则，我把他们赶走！
　　外婆，原谅我吧！
　　六
　　秋天，山里多了一座坟茔，那是外婆安息的地方。
　　想想，一个人，我的亲人，几天前还和我们在一起，现在却静静地躺在这里，这冰冷的荒郊野外。
　　外婆，你在这里冷吗？让我来陪你。
　　每晚，我来这里，来这里陪你，来消解你的孤独和寂寞。我给你点上一束篝火，温暖你新的家园；我给你上一柱香，驱赶走蚊荧；我点上一对蜡烛，照亮你漆黑的夜；我给你添酒，愿你一个人在这里独醉，忘却人间恩恩怨怨……
　　满山秋草潇瑟，为一个消失的灵魂默哀……
　　七
　　莎士比亚说：生，还是死，是个问题。
　　是的，经过了这次生死离别，我对人生有了更深的感悟。
　　我携起妻子的手，扶着她柔弱的身体，走向温罄的家。
　　家里，儿子在等待。
　　儿子知道外婆辞世的消息，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哭成了一个泪人。爷爷问他为什么哭，他说，想爸爸妈妈，他害怕。我知道，他不怕，是想念外婆，今生，再也看不到外婆了……
　　八
　　灯火阑珊处，有我和妻子的港湾。
　　我扶携妻子，回到温罄的家。
　　外婆，请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