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父亲买手机

李汉超

　　今年农历五月二十六是父亲七十岁的生日，为了表达一份心意，我率先买了一台18英寸彩色电视机送回家，换下了那台用了20年只能收看一个台的14英寸黑白电视机。看得出，父母的"责怪"里裹着喜悦。那天，大弟和二弟帮忙安装完闭路，也爽快地回应将要有所表示。
　　过了几天，大弟打来电话，说想给父亲买部手机，并说，父母年纪大了，我们又都在外边，平时不好联系，父亲有了手机，联系就方便了，再也不用麻烦乡邻传电话了，问我可不可以。我会意地一笑，问他征求了父亲的意见没有。他说，不用征求了，父亲肯定会喜欢的，他的意思是要给父亲一个惊喜。
　　放下电话，我想起了去年的一次五一聚会。我们三小家再加上妹妹一家，一共14人拥有9部手机（其中3部小灵通）。闲聊中，我们的手机此起彼伏，父亲坐在一旁，笑看我们频繁通话。在我刚接听完一个电话后，父亲由衷地赞叹了一句，这个玩意真神奇！还说，你们哪个用旧了，就给我一用。那神情那语气就好像我们小时候给父亲要个乒乓球拍似的，既充满希望又有点怯生生的。我们还在羞愧当中，母亲愠怒地开口了，你要手机干什么？真不怕别人笑话。父亲小声地争辩了一句，他们给我打电话。
　　一天中午，我正在阳台上晒太阳，迷迷糊糊中，妻子把响着的手机递到我跟前。我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我一接听，却断了线。我赶紧打了过去，原来是父亲的声音。父亲欣喜地告诉我，手机是老二今天刚送回来的，还把你们的号码都存了进去，给你们打电话只要轻轻一按就可以了。还说，我给你们打电话，响两下我就按了，你们再回过来，这样可以节约话费。我点了点头，把父亲的号码牢牢地记在了心上。
　　手机响两声就断了，我就知道是父亲打来的。每每此时，我就赶忙回过去。父亲不是告知家里的一些情况，就是叙说湾里的一些事情，我们可以随时了解父母及其身边的一些变化。父亲的声音很大，生怕我听不见似的，有时身旁的人以为对方在发脾气。我的理解是，一来父亲怕我们声音小了，他听不见；二来他还有些不习惯不熟练。有时电话通了，父亲故意让母亲也给我们说上几句知寒问暖的话。
　　湾里年纪大的人中，父亲是第一个拥有手机的人，同辈的乡亲都很羡慕：过去受了苦的，现在该享享儿子们的福了。这让父亲很是骄傲，苍桑的脸上常常满是笑容，我们也往往能够闻到醉人的芬芳。父亲是一个被命运扼制又与命运顽强抗争的人，四次死里逃生，不幸中也有万幸，总好像有什么力量在尽力挽救着他。他一走一歪的右腿，就是命运之神对他严酷的证明。当然，父亲并没有把岁月的苦难放在心上，每每与我们谈起，总是笑逐颜开，苦涩的回忆常常是一次经历的飘扬。
　　手机拉近了我们与父母的距离，沉沉的夜，明明的月，我们在向父母问候的同时，也报告着我们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