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布鞋

彭正华

　　一片落叶使我学会了怀念，九月，对于母亲来说，是一个做鞋的季节。当候鸟的歌声响遍村庄的时候，母亲就坐在暖暖的阳光下，怀着一种幸福的心情做一种很土很麻烦而又很暖和很亲切的鞋--布鞋。��
　　布鞋是母亲一手培植的一道特殊的风景，做鞋的过程也是一个诠释母爱的过程。做鞋的时候，母亲的手不时会被针尖刺破，而母亲只是把手放在嘴里吮吸两下，然后又继续拿起针线，因为这一点疼痛比起她看见儿子穿上她做的鞋子时的那种快乐来是微不足道的。重阳节那天回家，一踏进小庭院，我就看见双鬓微白的母亲正坐在一条小板凳上，左手拿着贴好的还没纳线的鞋底，右手握着针线，针尖从厚厚的鞋底穿过，又从另一面艰难地钻出来。母亲的脚边放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一些做鞋的用料。许是眼睛不好的缘故，母亲的动作十分缓慢和笨拙，抑或是为了不惊着母亲抑或是为了某种感情在心灵深处的颤动，我提着袋子站在庭子里默默地深情地凝视着我正在做鞋的母亲，直到母亲发觉了我的归来，我终于知道，世上有一种爱是永远无法企及的。��
　　尽管我一再劝说母亲：做布鞋太辛苦，而且现在学校里也不时兴穿布鞋，即使要穿，街上有卖的，买一双省时省力。可是母亲坚持认为自己做的鞋暖和一些，还孩子气地说："娘肚子里有十个崽，崽肚子没有一个娘，我是怕你在外面久了把娘给忘了，穿上我做的鞋，你才会挂念起我这个娘呀!"听着母亲半是疼爱半是责怪的话语，我不禁想起了上个学期总共才写了一封家信，想起了学校放假的时候也没有回家，想起了我生日那天从街上狂欢回来收到母亲寄来的衣服时竟然感到很意外，想起了……面对母亲，愧疚使我热泪盈眶。��
　　临行时，母亲一再叮嘱我要注意保护身体，在学校要吃好一点，还说不久就会寄鞋子给我。车子开动了，渐渐地超出了母亲的视线，而我却清楚地知道，我这一生将永远也走不出母亲的视线，走不出母亲的关怀，因为我也是母亲的一双布鞋--一双倾注了母亲毕生的心血的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