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凌霄
我在时光里渐渐老去
整晚整晚失眠
白天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
脸上被虫子咬出道道皱纹
头发一绺绺飘落如芦花
连狮子都无法咬碎的牙齿
不知不觉被血水
一口口吐出
像一棵石榴树 迎接秋天
和一场又一场的老北风
曾经的翠绿像晾在阳台上的衣服
一件件掀落在风里头
树上的繁花和硕果
想抓住 已无力伸手
越来越脏的天空 风流的灵魂
不再浮云如花
它们即将随风散尽
即使最小的一场秋雨
也可将它的生命熄灭
飞鸟哀歌而过
落日啊 你这承载命运苦难的独轮子
驮着我不停地翻山越岭
一次次摔倒 爬起
将驮着我的尸体抛向怎样的黑暗深处
爱人啊 我凝咽
在渐凉的夕光里等着岁月流逝
谁泪眼婆娑 欲哭无声
灯火和歌声
大地寥廓 头顶的乌云
像一个个鹑衣百结的老家伙
被贫病和悲凉驱赶着
在泥泞的路上
颠颠簸簸
城市的眼 比村外灌木林还阴森,
河水变色 暮气低垂
人间仿佛要坍塌和崩溃
一群群流浪者 拖儿带女
以秋叶作遗忘在风中的背影
秋声敲起寒鸦低泣如雨点
村庄沉寂 灵魂沉寂
并将在漫长的黑夜煎熬颤栗
就像一只光脚丫
浸入冰凉的澴河 龇牙咧嘴
我看见遥远的地方灯火辉煌
听见稍近的地方歌舞一片
这或远或近的幸福
为什么从来不曾照顾
一个天涯拾荒的老人
说给你听
别废力气 让我的坟茔势如教堂
当我变成你掌上的一撮灰
不再需要避雨和风光
也不要矗立黑色的墓碑
碑上写着或长或短的诗文
虽然它们在阳光下闪光
但有些阴冷
我写了一辈子 太累
不要把那些让人害怕的沉重
带到我的另一个世界
亲亲 你们只要掘开一抔土
不用锹用手就行
将我浅埋在向阳的山坡
一任野鸟啄或者野猪拱
你们就当那儿
从来就不曾被掘过
或者根本就没有埋下什么
如果草更绿 树长成栋梁
也不要看作是我的荫护
如果两个相爱的人
依偎在我头上 或脚下
像两只幸福的鸟唧唧喳喳
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
那个叫浮云如花的笔杆子
就葬在这里 嚼着草根
偷听最心跳的情话
请原谅 他是一个浪漫主义诗人
给女儿的遗书
女儿 不要泪眼婆娑
看着 你的父亲
或许算不上帅
但绝对是一个有品男
这辈子像蚂蚁样忙碌
虽未干过一件大事
却没少干小事和好事
写了一辈子诗
不求流芳百世
只求飘香十年
年轻时 有几个胆大的恋人
惹你生气 惹母亲伤心
如今 那些狐狸精尾巴都白了
父亲撒手丢砣后
你要记得经常看望她们
告诉这些婆婆妈妈
我至死挂念她们
在另一个世界
还挂念她们 泪水涟涟
女儿 父亲曾经志冲云霄
为什么后来低眉顺目成了俗人
因为有你 和你母亲
一个是我的心 一个是我的肝
为了让你们不受风雨伤害
死 也不肯离开这座小城
慢慢地 一生就这样处理了
你现在不懂这份深情
父亲虽有些遗憾
但决不后悔
活着 父亲一生兢兢业业
不曾欠过谁的情和钱
唯一的债权人是你母亲
唉 横草不拿 直草不拈的人
你的父亲 幸好彻底破产
欠下阎王债只能来生再还了
你一定要好好疼她爱她怜她
否则 父亲九泉有知
就是爬着半夜回家
也会破一次例 用白骨的手狠狠揍你
女儿 你要学会和母亲相依为命
忧伤时你要耐心哄她
像父亲哄你一样
如果太孤单 有些想父亲
该怎么做 你知道吧
父亲不想那么快就和她再次见面
如果能做到这一切
擦干泪水 笑笑吧
这样 父亲就可以含笑九泉
我的好女儿
我听见澴河在哭泣
挨过苦夏
九月授衣
我听见澴河在哭 泣
没有眼睛 泪花四溅
没有嘴巴 痛哭震撼人心
远方是什么如此沉郁
被巨大的漩涡吸卷 拖入谷底
一次次抛起 落下 落下 抛起
水尖花像俯冲的轰炸机
你听 尖响声撕裂整个夜空
像一个人悲怆的呼喊
月圆升起 月光的鹅毛扇
飘浮河面 沿途呛声
已超然一种金属的质地
这是澴河在哭吗
太多的苦难凝成河底山脉
被压迫失声
当人与自然酣然入梦
澴河啊 我总是像被谁揪着耳朵
无法入睡 表情麻木地倾听
谁在月光下 仰天流泪
谁在沉默的大地 埋首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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