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父亲
许星（四川绵阳）
想起父亲就想起
家中那把祖传的篾刀
在父亲的手中
母亲最后一次牵挂的微笑
和全家五口人的生活
以及弟妹们的学费
与月光一起忧伤 一起
疼痛难忍
这就是我八岁时
父亲给我留下的最初印象
我无法忘记
父亲挑着那篓篓蔑器和
生活负累 以及
一个男人的沧桑
在早晨的川西平原上
那渐行渐远的个性和背影
我知道 父亲的身体
其实狠健全
父亲在开放我们的同时
却强行关闭了他自己
父亲陪伴了我
三十五年 他哭过多少次
笑过多少次我不完全清楚
我只知道 父亲
在我面临人生决择
的十字路口
他总是把眼泪深藏在
憨厚的微笑背后
与我一起默默地分担和
承受
直到他生命的终止
想起父亲
就想起那个始终没有
闭眼的早晨 父亲的手
在姐姐的手中
放心了我 而他自己
则变成一朵慰藉的小花
在母亲的墓碑前
微笑或者歌唱
我是父亲一生中
最疼爱的人 我深知
我此时的不孝
但是如果父亲泉下有知
请一并转告母亲
女儿已找到她
苦苦等候了一生的
那个紫色的男人 或者
这迟到的花期啊
父亲 你知道吗
想这样对你说
然而 女儿我真的不敢……
母亲的背篓
暗夜醒来时
母亲背着发黄的背篓上山打草
空气狠鲜
悬崖上青草狠嫩
母亲那件穿了一个季节的
花衣裳在早晨的阳光下
楚楚动人
母亲把青草割下来
把父亲长长的咳嗽割下来
把牛羊的渴望和期盼的表情
连同庄稼拔节的声音和
一段虽苦犹甜的日子
也全都割下来
放进背篓让阳光普照
母亲的身体明显有些瘦弱
背篓压在背上如一座山
一群鸟儿跃过头顶
欢笑和歌声停泊在母亲的背上
母亲的眼泪
成为它们的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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