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章友:不敢相信的事——《断碑》创作随感

　　直到省作协催稿，我才知道还有个任务没完成，放下电话就急急忙忙打开电脑，枯坐许久竟打不出一个字。关于创作，实在没什么可谈的，扯几句题外话吧！

　　很多年没有动过写作的念头了，这几年在外漂泊，孤独到按捺不住时会偶尔冲动一下，但也不过是一种情绪，而且多半时候莫明其妙，绝上升不到创作理念。有过一个空泛的想法，觉得应该为中国二亿农民工写点什么。二个亿，这个统计数字曾把我吓得一跳。中国十三亿人，农民占多大比重？农民中有劳动能力的又占多大比重？就以十三亿论，二个亿也绝对算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与当年上山下乡的知青队伍相比，堪称大巫见小巫吧！如果说到对社会构成的影响力度，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文学对这个群体的关注却太少，几乎可以说还是盲区，这与当年空前繁荣的知青文学无法比拟。缘于此，我才想写点什么说点什么。正巧赶上省作协培训农民作家，我就带着这个计划进了培训班。不幸的是打工题材与省作协的培训方针不符，方方主席明确强调申报计划必须是农村题材。说实话当时我很沮丧，准备放弃了。做一个长篇计划对我个人而言已经是一项严重透支的冒险工程，临时改弦更张并且在三五天内重新做一个计划简直就是说梦话。更别说要把一个写作计划变成一部长篇小说，这个过程还有多么繁重的工作要做。哪知道决定放弃和重新做个计划一样难，不甘心啊！我还有多少机会可以从容放弃，而且是在没做任何努力的情况下！机会不一定非抓住不可，但一定不能不做任何努力就轻易放弃，不然以后会悔死的。

　　培训班结束的那天下午，我独自坐在宾馆大厅里发呆，我的旁边有几个殷勤的学员在忙着为大家分发作协的赠书，我有理由相信他们并不确定我的学员身份，否则他们一定会抗议我的冷漠的。就在那个时段，就在我貌似冷漠的表情掩饰下，我的思想正空前的活跃，或者那就是所谓灵感迸发。从坐下去时的一片空白到最后的晚餐钟响，不到一个小时，我奇迹般地完成了这部小说的构思。那是从未体验过的天马行空，从未体验过的一种快感，而且真正是从天而降，这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也绝对不敢相信的事。

　　回深圳不久我就把这份计划寄给了作协，之后经历了漫长的等待，虽然有点儿自信，毕竟不敢说一定能胜出，所以一直没有动笔。我不想做无为的劳动，如果我的计划不能入选，我是不会写的。结果真的很糟糕，作协的入选通知我没有收到。直到两个月后，滞留深圳的一个宜城籍朋友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我的计划入选了。我听后置之一笑。因为这根本不可能，入选了怎么会不通知我？朋友声称他的消息来源绝对官方, 劝我立即给省作协打电话核实。我是死马当活马医，谁知一核实竟是真的。原来省作协的通知是以信函的形式发出去的，登记表上地址一栏填写的是家庭住址，而非打工所在地，结果把通知寄到宜城老家去了。这又是一个意外，这个意外令我非常痈苦。怎么办，写还是不写？写吧，已经从思想深处放弃了，再拿起来很难。还有一层原因，当初是辞工参加培训班的，回深圳后没能及时找到工作，原想等有了结果就坐下来写作，谁知我要的结果却没有等到。这时候又得回头面对生存问题，匆忙之下决定开间面馆，而且已经开起来了。要写作就得放弃面馆，要面馆就得放弃写作，难吧？这个答案现在自然不必说了。老婆善意地抱怨道：人家写文章争钱，你还没动笔先亏了几千块。我只能苦笑，谁让我到老都放不下青年时代的文学梦呢！

　　我写得很艰难，当初令我亢奋不已的思想找不回来了，我完全在用还没有忘光的概念勉强凑字。一年后的碰头会上，方方主席告诫我别用概念写作，我一边点头一边心里惶恐不安。回去翻看案头的稿纸，只有一个感觉：不堪入目。历时一年半的稿纸写作充其量也就是理顺了思路，要说那是作品打死我都不敢承认。是田扬帆老师的一句话坚定了我的信念，他说第二稿才是真正的写，第三稿才是真正的改。我把第一、二稿一把火烧了，让自己冷静了一星期，然后打开电脑，试着敲出作品的题目。那一刻我忽然知道我要写什么了，也知道我要怎么写了，结果第三稿一气哈成。后来虽然又改了几遍，但改来改去都是在开头和结尾上做文章，主体部分再未动过。

　　我想说的是，没有这次培训班就没有这部作品。为此我要感谢省作协！其次要感谢我的辅导老师田扬帆，他的鼓励对我完成写作计划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作品交稿后他还亲自操刀为我更正每一个错别字每一个用错的符号，收到他寄给我的校正稿那一刻，我感动得长久无声。谁说当今是物欲横流的时代，通过省作协的这项扶持计划让我坚信：文学感动社会，文人感动凡心。(熊章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