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熊渠是熊绎的第四代孙。他是楚国历史上又一位值得称赞的有为之君。刘向《新序·杂事四》称赞他勇武善射:“昔者楚熊渠子夜行,见寝石以为虎,关弓射之,灭矢饮羽,下视,知石也。却复射之,矢摧无迹。”这就是成语“精诚所致,金石为开”的由来。[ 类似的故事也见于庄、共王时代的养由基和西汉虎将李广。《庄子·渔父》:“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东汉·王充《论衡·感虚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楚人善射,射石饮羽的故事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勇武只是熊渠性格特征的一方面。如果要问历代楚王中哪一位最特立独行,或说最具叛逆精神,那一定非熊渠莫属。
熊渠所处的时代,周王室日渐衰微,熊渠觉得楚国迎来了发展良机。于是他兴兵伐庸、杨粤、鄂,开始大规模的开疆拓土。周王室虽然衰微,但对楚国的待遇和态度却没有多少改观,于是势力日渐强大的熊渠开始蠢蠢欲动,在征服邻近方国部落的基础上,将其占领的地盘分封给自己的三个儿子去管理,立长子康为句亶(dàn)王,中子红为鄂王,少子执疵为越章王。句亶在今江陵一带,越章在今云梦一带,鄂在今大冶一带。三处封地就是三处军事政治据点,控制着汉水下游及长江中游沿岸地区,即所谓的“江上楚蛮之地”。[ 《史记·楚世家》。
周成王给熊绎的封号不过子男,天下称王者也只有周天子一家。现在熊渠一口气把自己的三个儿子全封了王,那就是天底下有四个天子了。儿子称王,那熊渠称啥?
熊渠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的理论依据是:“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shì)。”楚人是异姓诸侯,你周天子不是把我排除在核心利益集团之外吗,中原列国不是不肯接纳楚国,还讥笑为苗蛮、荆蛮吗?那我也没必要循规蹈矩按周朝的礼仪制度来束缚自己了。[ 屈原《离骚》开篇第一句就介绍自己是“帝高阳之苗裔兮”。“苗”即“三苗”。据《韩诗外传》卷三:当舜之时,有苗氏不服,禹请伐之,而舜不许,乃以德教化之。后人皆薄禹之义而美舜之德。其实禹之所以请伐,正欲彰舜之德也。“故善则称君,过则称己,臣下之义也。假使禹为君,舜为臣,亦如此而已矣。夫禹可谓达乎人臣之大礼也。”]我的儿子们都称王,我们的王与你们理解的天子为王含义不一样。儿子称王,那我称什么呢,我就称“敖”好了。
俗话说,柿子拈软的捏。温和柔弱的周夷王死后,周厉王上位。厉王为人肆虐暴戾,曾亲自南征镇压淮夷的反抗。熊渠感受到厉王异样的目光,明白楚人羽翼未丰,必须韬光养晦,于是悄悄取消了三个儿子的封号。[ 《史记·楚世家》:“熊渠畏其伐楚,亦去其王。”]至于他自己的称呼“敖”,因为明显不在周天子的体系之内,不至于引起混淆、造成误会,也就没有改回“渠子”的必要了。
熊渠封三子为王,属于“开风气之先”[ 据说徐国徐子曾在周穆王十七年自称徐偃王,蜀国也在宙平王东迁及周惠王时称王称帝。楚熊渠、熊通之后,有实质意义的大国称王依次为吴越二国,跟随称王的大国直到战国时期的周显王时代才开始,先是魏侯莹自称魏惠王,十年之后齐国跟随称王。随后秦、韩、赵、燕、宋等依次称王。],对后来自立为武王的熊通是极大的鼓励。至于列国效法楚国称王,那已经是战国时期的事了。
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所谓强硬,大多数的情况不过是遇到了比自己软弱的对手。
(作者: 编辑:陈亦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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