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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城市烟火

代表作1:

 

他在武汉,为全世界的音乐家制作小提琴

  这是汉口一个十分僻静的小区,住着很多已经退休的老人。很难想象,就在这其中一栋楼的顶楼,诞生了一把把价值不菲的名贵小提琴。约了许久,记者终于在刘明坚的琴室“逮”到了他。这位年过六旬的旅美小提琴演奏家、小提琴制作大师、小提琴教育家,说到自己的制琴生涯竟不知从何谈起,因为,这就是他几十年如一日的生活。

  因痴迷拉琴开始做琴

  上世纪60年代末,痴迷于拉小提琴的刘明坚希望能拥有一把好琴。但是,当时身在农村“下放”的他,始终难以如愿。有天,他偶然看到一位农民的秤杆是条难得的老木头。他马上去买了根全新的秤杆与农民交换,并用那根老秤杆给自己做了一根琴弓——这便是刘明坚制作小提琴的开始。

  刘老精心制作小提琴

  从此,刘明坚在全国各地演奏小提琴的同时,求教名师,寻找木料,只是能为自己做一把好提琴。他也曾收集中国制琴大师梁国辉等人的作品,潜心研究。直到今日,刘明坚琴室的阳台上仍堆放着许多提琴木料,其中不少还是十几岁刚入行时积攒的木料。

  刘明坚说:“我一直在想,中国有这么多厉害的工匠,为什么全世界最好的琴都出在欧洲?我走访了很多地方,发现中国很多工匠对于小提琴的制作,还是从‘木匠’的观念出发。其实,除了好手艺,制作小提琴需要制作者对琴音、共鸣的极度敏感。小提琴绝对是有灵性的乐器,即使同时制出的两把琴,声音也会差别很大。”

  第一把琴便惊艳美国

  1999年,从美国回来后,刘明坚决定重拾年轻时的梦想,专心做一把完整的小提琴。那时,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把全部精力都倾注在小提琴制作和研究上。他借鉴中国古典弦乐的振动理论,将其与小提琴振动原理相结合,钻研出属于自己的“顶级名琴”。因为只是尝试,刘明坚当时选择一块有个“疤痕”纹路的枫木制作,并命名为“大疤”。也许是幸运,也许是多年研究的厚积薄发,刘明坚竟凭这把琴一举成名。

  2002年,刘明坚将“大疤”带去美国,给一位修琴大师看。这位修琴大师曾修理过众多来自世界各地的百万名琴,当他听到“大疤”的琴音,十分惊艳,便将琴送到正在美国举行的意大利提琴展,一同展出。

  图为:刘老在视听室里仔细聆听录音小样

  展览上,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评论家和演奏家试拉“大疤”后,大为惊艳。有人盛赞:“如今意大利只有两三位大师制作的小提琴可以与之媲美。这把琴不仅工艺堪比国际顶级大师,在雕刻工艺、音色方面还有所超出。”

  著名小提琴家帕尔曼试拉了“大疤”后,非常喜欢,想留下这把琴。但是,一心想把好琴带回国的刘明坚拒绝了。之后,世界各地的小提琴家纷纷找刘明坚订琴。刘明坚十分欣喜,当时就在展览上买了很多好木头,回武汉制作好后,再送去美国。

  精心打磨只为一把完美的琴

  采访时,与记者同行的还有江城小提琴演奏家阿申。一到刘明坚的琴室,他就迫不及待地鉴赏为他制作到一半的小提琴。说到这把琴,刘明坚感叹它是“无价之宝”。因为这把琴从开始制作,至今已经快10年了:“而且,还有2年才能出最好的音色。”

  为何制作一把琴要这么久?刘明坚告诉记者,要制作一把好的小提琴,首先要选料,木头和人的嗓子一样,同一种木头有的能发出好声音,有的不行,“要长得好,声音也好才可以用来制作小提琴”。

  之后,便是确定琴形,阿申这把小提琴的外形尺寸就是专门去美国拿的资料。然后,开始挖形状,做弧度,修角、镶边、打磨厚薄,每一块板子不同的厚度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个过程会很漫长,而且需要十分的精确度。”刘明坚说。

  所有的零部件合成之后,就要开始刷漆。刷漆是刘明坚最头疼的程序:“小提琴的油漆在行内是‘机密’,很多欧洲的制琴大师的配方都是不外传的。一方面,它决定了小提琴最终的外形和音色,另外一方面,它的变化太多,所谓的配方有时也说不清。”此外,为一把小提琴刷漆往往要刷数十次,“我有一把琴刷了70多层漆,刷一层,干燥几十天,再将上面的毛刺和灰尘磨光,然后再刷一层,如此反复,直至达到最完美的效果。”

  正因为制作小提琴需要全身心的专注,所以刘明坚全部选择半夜开工,他说:“白天一个电话,就会打断你,做琴的每一道工序都需要一气呵成。”

  亏钱卖给真正配得上琴的人

  要说刘明坚最幸福的时刻,当属看到自己制作的琴被演奏家在舞台上拉出美妙的琴音。因为爱琴,也爱听别人拉自己做出的好琴,刘明坚的琴室便成了圈内朋友的私家音乐厅。爱乐者来到琴室,点根烟、泡杯茶,一起听琴、拉琴、玩琴。

  当记者问及,他的琴一把卖多少钱时。刘明坚无奈地说:“我最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每一把琴都是我的心血,我不愿意让它待价而沽,我只愿意卖给真正配得上它的人。”确实,刘明坚做的琴在美国随便都可以卖出上万美金,拿回国内,经常被他亏几万卖掉:“亏几万,这都不算我的工钱,只是我购买木料、测量仪器等费用。”但是即使如此,他依然乐此不疲。“做琴是我爱好,我就靠教学补贴我这个奢侈的爱好了。”刘明坚笑说。刘明坚创办了武汉室内乐团和室内乐团青少年团。做琴之外的时间,刘明坚最开心的就是和乐团的演奏家们还有孩子们呆在一起。他的学生,有年过六旬的老人,也有三四岁的孩子,他说:“只要是爱小提琴的人,我都欢迎。看到我教出来的孩子有一天学成归来上台演奏我制作的琴,别提多开心了。”

  虽然这么爱琴,但是刘明坚已经很久没演奏小提琴了。他解释说:“制作小提琴,要求手十分‘紧’,才能保证不出偏差。但是拉小提琴,要求手十分‘松’,才能奏出美妙的音乐。我这几十年,为了做琴已经放弃拉琴,每次看到别人拉琴,都技痒难耐。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把我手上这些好木料赶紧做完,包括我十几年前就答应帕尔曼,为他专门制作的一把。等我完成了这些,我就放下制琴,重回舞台拉琴。”

 

代表作2:

珞珈山下的“居里夫妇”

  文\本报记者宋锐通讯员吴江龙图\受访者提供

  在武汉大学上月举行的集体婚礼上,校内有名的科研伉俪——张俐娜院士和杜予民教授现场为新人们送上了祝福,这对在武大校园内相识、相知并且相伴走过了几十载风雨的老学者,去年刚刚庆祝完50周年的金婚。

  每周一次的小板凳约会

  杜予民教授今年79岁,是武汉大学甲壳素研究开发中心主任,我国著名的甲壳素首席专家,张俐娜院士今年76岁,是武汉大学化学与分子科学学院教授、中科院院士。夫妻二人平时都很忙,一年365天几乎没有一天节假日,大年初一都经常在实验室里度过,记者的采访邀约也因他们各自的工作安排三易时间,当记者终于见到这对贤伉俪时,两位老人都非常谦虚、郑重地表达了歉意,十分平易近人。

  张俐娜、杜予民夫妇的浪漫爱情故事,在武大一直是段佳话。他们是江西老乡,同在武大化学系读书,杜予民是高张俐娜两届的师兄。只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张俐娜进校后一直埋首书海,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学习上,认识杜予民时都大学五年级了,那时杜予民已作为优秀毕业生留校任教,在张俐娜班上教有机分析化学课。随着接触越来越多,两人关系越走越近,再加上朋友、同学的撮合,他们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张俐娜毕业后,被分到北京铁道科学研究院。刚出校园,二人便面临“异地恋”,且一分就是十年,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而杜予民却笑着说“这不算什么”,因为二人一直互相信任支持,从未动摇改变过。“年轻那会儿我们都在忙事业,就连在武大谈恋爱时都只是每周五晚上搬个小板凳到操场上看露天电影,平时各忙各的。”杜予民说,在分居两地的十年里,他们都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回忆起那时的张俐娜,杜予民用了“麻辣、干练”两个词。

  教育孩子是“虎妈猫爸”

  分居两地的十年里,张俐娜和杜予民有了一双儿女,孩子们主要是跟着妈妈在北京生活。那个时候张俐娜每天事情都很多,还经常出差,对孩子的照顾也就很难周全。“儿子两岁以前是一个人跟在我身边的,后来把姐姐接过来后才有人做伴。”张俐娜感叹道,对丈夫,她自认为是个合格的妻子,但对孩子,尤其是儿子还是有许多愧疚。“我记得儿子念幼儿园的时候,每天放学了一个人站在门口,嘴里念叨着‘妈妈接飞飞’。没看到我,阿姨就会把他送回去,有时同事看到了都会流泪。”张俐娜回忆说,在他和杜予民分别去日本留学时期,女儿已经上大学了,但儿子还在读初中,他有一年是没有人好好照顾的,甚至有半个月每天中午得自己回家做饭,常常吃着一半生一半糊的饭。“我回国后专门带儿子出去玩了一趟,儿子对我说,‘妈妈你要补偿我,这一年多来我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听到他这样说,我心里特别酸。”张俐娜告诉记者,虽然他和丈夫因为工作的关系不能整天围着孩子转,但在教育孩子方面她认为是合格的。“父母对孩子的教育,身教胜于言教。”张俐娜说,在家里,她和杜予民尊敬父亲母亲,爱护弟妹,互敬互爱;在工作上,他们认真努力、勤奋刻苦,这些行动告诉了子女应该怎样做人、做事,孩子们也学得很好,从小独立生活能力就很强,姐弟二人都凭自己的实力去了美国留学、工作,对家人感情也很深。

  杜予民告诉记者,张俐娜在教育孩子时非常有原则,爱而不溺,他反而有些及不上,“用句时髦的话,就是‘虎妈猫爸’。”他笑着说,比如给孩子吃苹果,张俐娜会把苹果切成四份,一家四口一人一份,“孩子有时候嘴馋,我就把我那份给他们吃,张老师就会批评我们。”孩子考试考不好,张俐娜还会让他们站厕所、站走廊,反省为什么没考好。“在生活上我会尽最大的能力给他们最好的,但在教育上绝对不能溺爱。”张俐娜说。

  家庭是事业最大的支持

  结束了十年的分居生活后,夫妻二人还有过一次离别:1982年和1984年,他们分别赴日本东京大学和大阪大学留学。回国后,他们各自组织团队,在武汉大学开创了再生资源天然高分子研究。也许是因为研究领域同属生物质大分子范围,张俐娜、杜予民各自领导的两个团队在学术上联系格外紧密。迄今,他们的科研小组在SCI源刊发表科学研究论文分别为560篇和380篇以上,并于2014、2015年双双入选爱思唯尔(Elsevier)中国高被引学者材料科学类榜单。同时,他们的发明专利授权分别为100项和80项以上;他们两人还分别担任了几家国际学术刊物的编委。这对伉俪生活上互相体贴、共度艰辛,科研上相互促进、比翼双飞,在校园里被称为“武大的居里夫妇”。

  如今,张俐娜、杜予民夫妇每天的日程还是围绕着三个地方:教室、实验室和家。张俐娜对记者说,他们还是没有休息日,唯一的消遣是偶尔在宁静的校园内散步,手牵着手,一边走一边交谈,然而话题也总是离不开科研和工作。“我和张老师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把我们一生所学尽可能多地传授给下一代,把研究项目、专利跟国民经济结合起来,让它们可以真正转化成生产力,造福人类、奉献社会。”杜予民说。

  去年,夫妻二人的百余名学生为他们庆祝了50周年的金婚,对于相扶走过的这大半生,两位老人都感慨颇多。“我的人生和事业都不是一帆风顺,遇到过很多困难,也摔过跤碰过壁,流过眼泪,但家庭给我的从没有埋怨和指责,而是温暖以及支持和鼓励。”张俐娜充满感情地说,正是因为有志同道合的先生一路携手,两人互相鼓励、互相帮助,这一路走来她的事业才不孤独,人生也没有遗憾。夫妻二人都表示,50年的风风雨雨发生了很多变化,唯一没变的是他们永远相爱、信任的两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