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面前的莎莎虽然一张素脸,一身囚衣,但仍然掩盖不住靓丽的容颜和独特的气质:长长的头发,清秀的脸庞,黑而圆的大眼睛。如果不是在看守所,也许她更加光彩照人。
莎莎的眼里没有自卑,只有淡淡的落寞。“我现在的心态已趋于平和。进来后,我一直在反思,以前的人生如一场游戏,无论对待生活还是感情,我从来没有认真过。”莎莎低垂着头,向记者缓缓揭开了心中的隐痛———
我从小衣食无忧,父母思想开明,推崇西式教子方式,尊重人格,发挥个性。我从来都能按自己的意愿行事,像小鸟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这是我的生活理念。
在我脑子里,女人不应该活得太累,不应该把青春年华耗费在厨房里。一个人会享受才会快乐。我不想让自己受任何约束,包括情感。
大学二年级时,我开始恋爱。当男友提出性要求时,我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给了他。后来跟他在校外租房子,过起了同居生活。
因为我长得漂亮,身段也不错,周围的异性对我趋之若鹜。我常常朝三暮四,不过,我也不是照单全收,一般只结交自己欣赏的男子。
毕业后,我分配在柳州市一所中学教英语。生活态度依旧,放纵情感,享受生活。
我也曾反问过自己,是不是太不检点,与传统观念背道而驰。不过我很快找到了解脱的理由,我是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应该拥有新观念和新思想。走自己的路,快乐就好。
不久,我厌烦了教书工作,于是跳槽到一家私营公司,相遇了大我4岁的阿坚。
阿坚是公司经理,长相一般,性格内向,不属于我欣赏的范畴。
当我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两眼发亮。我早已习惯了异性各种各样的眼神,因此视而不见。
我明白,像我这样的女孩,向来是贪图美色的上司的垂涎之物,可一旦被他们占有,他们又会像踢皮球一样把你踢得远远的。
我不想做一个“皮球”。
几天后,阿坚首次单独邀请我共进晚餐。我特别讨厌吃饭,觉得没创意,太老土,我需要浪漫和激情。可为了方便工作,能在公司好好呆下去,我只得应酬,不情愿地赴约了。
痴情
几个月后,阿坚深深地坠入了情网。
我依然淡漠。
一个下午,我们一起漫步龙城路,阿坚突然对我说:“我爱你!”
这样的表白实在味同嚼蜡,无趣之极,我带着三分戏弄七分挑衅地对阿坚说:“你敢对满街的人大喊大叫吗?”孰料阿坚真的张开嘴巴,使尽全身力气,对我大声说:“我爱你!”
过往行人争相观望,仿佛阿坚是个疯子。
我惊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阿坚的举动令我大为震撼,心中涌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我开始重新审视阿坚。
以后,我们在一起的频率更高了,同事们奉承我和阿坚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阿坚神采飞扬,工作起来劲头十足,业绩蒸蒸日上。
我是个不甘寂寞的女子,主动向阿坚提出同居试婚,看看彼此能否融洽相处。
万万没想到,阿坚竟然果断地拒绝了,他说不想过早地破坏彼此间的纯净,希望等到结婚之后,才尽情地品尝爱的甜美和幸福。在阿坚的心里,我是纯美的天使。他坚信,我会成为他生命中的另一半。
我感动而羞愧,很想向阿坚坦陈过去的经历,表明自己的生活态度,可实在难于启齿。
阿坚是个积极上进的青年,胸怀大志。我为此感到渺小和自卑。我曾想重新振作,与阿坚一起奋斗,但那种想法很快被生活的惯性击得粉碎。
我还是喜欢游戏人生的感觉,刺激,快活,我不想因为一棵树而失去整片森林。
面对阿坚一次次求婚,我一次次回绝了。
阿坚说愿意等我,哪怕是等一辈子。他除了不愿偷食禁果,其他事情都很依从我。
一年半过去了。
阿坚带我见过他的父母后,提出拜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对于这些繁文缛节我十分讨厌,没好气地说:“想结婚就结婚好了,用得着到处请示报告吗?”阿坚以为我同意了,乐不可支,连忙张罗去了。
几天后,阿坚递给我一个存折,上面有2.5万元存款:“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孩,这些钱你拿去买些结婚用的衣服和首饰吧。”拿着钱,我首先把不算太旧的手机换了,又到美容院修整了一番,另外买了几款首饰,余下的吃喝玩乐,不到10天,2.5万元钱便花个精光。
阿坚有些生气,责怪我几句:“结婚要花钱,你先紧一点,不该买的东西不要买。”我一听,立即火了:“从小到大,还没人教训过我。想随随便便娶我为妻,没门!本小姐没空陪你玩了。”阿坚连忙道歉。
伤害
阿坚既“守身如玉”,又无法带给我优裕的物质享受,对我来说,他已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我想找个借口离开他。
阿坚继续埋头准备婚事,一天到晚忙忙碌碌。
我继续寻找自己的快乐,跟朋友们聚餐,上舞厅,泡酒吧。
“结婚是人生大事,我们两个应该坐下来好好商量。”一天,阿坚小心翼翼地对我说。
“烦!烦!烦!”我冲口而出。
一想到婚后我将失去自由,失去快乐的人生,便觉恐怖。
阿坚毫不知情,一味地催促我。
“结婚结婚,你买得起房子,买得起汽车吗?”我忍无可忍,点中了他的“哑穴”。
阿坚果然无言以对。
我开始躲避他。几天后,我索性跳槽到了另一家公司。起初,阿坚三天两头去找我,给我打电话。
我除了厌烦外,便是无动于衷。
一个星期后,阿坚不再出现。
我以为他知难而退,从此销声匿迹了。
我暗自庆幸,重新回到了从前无拘无束的快乐生活。
不久,我又结识了一个男生,很快与他同居了。
阿坚在我的记忆中很快变得模糊起来。
一天,我打开信箱,意外地发现了阿坚寄来的一封信———
“亲爱的:你提出的条件目前我只能解决房子问题,我正在想方设法,筹集资金购买汽车。等两样东西都解决了,我再去找你。等我!”我的心仿佛被撞了一下,有轻微的痛感,没想到世间竟然有阿坚这样纯情痴心的男子。遇上我,实在是他的不幸,我为他感到悲哀。
我不愿让这份痛苦粘附在我快乐的生活上,便三下五除二把信撕了,撒向空中,那些碎片像落叶一样飘零。
过了几天,新男友亲密地搂着我走出单位。猛然,我看见阿坚守候在门口,他似乎憔悴了许多。
阿坚仿佛一座雕塑,一动不动地望着我们,满脸惊讶、困惑和痛苦。
我尴尬地挣开新男友,略带慌乱地问:“你是来找我的吗?”阿坚木然地点点头。
“有事?”“哦,是的。不,没了。”阿坚语无伦次,眼中似乎泪光闪动。
“那我走了。”我语气淡漠,潇洒地转过身子。
痛悔
新男友是个赌鬼,以非法赌球为生。
我放弃了工作,全心全意陪他赌博。生活充满了未知和刺激。
阿坚偶尔划过心海,转瞬消逝。
一天,我独自逛街,邂逅了原来一个同事,闲聊了许久。她告诉我,阿坚买车了,但他终日心事重重,烦闷抑郁,经常喝酒,醉后开着车在路上狂飙。
我蓦然想起他的信,他让我等待,等他筹够钱买车时再找我,上次他的出现,莫非想告诉我,他已经买车了?我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我伤害了阿坚,一个纯洁、真诚、痴心的男子。
新男友性情无常,对我时而热烈,时而冷漠,常常莫名其妙地玩失踪。也许天下的赌棍都一样,输赢决定了他们的喜怒哀乐。
我又开始厌倦,厌倦那种终日见不得阳光的生活,我的骄傲和自信一点点地消磨了。我甚至想过回到阿坚身边去,做他的妻子。我知道他很爱我,视我为生命中的唯一。
可我不能回去,归路已断。纯净的阿坚肯定无法接受不再纯净的我,我与他之间已经划上一个句号。
几个月后,一个很冷的午夜时分,我的手机骤然响起,是一个老同事打来的:“阿坚出事了,他的车子翻了,人伤得很厉害。”我匆忙赶到医院。急救室外,阿坚的亲人、同事和朋友焦急地等候着,他的父母已哭成了泪人。
我十分心虚,远远地找一个角落蹲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医生出来了,对大家摇了摇头。
“阿坚——”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划破死寂的静夜,令人不寒而栗。
我脑海里一片空白,奔出医院,漫无目标地在街上狂奔。
是我害死了阿坚!害死了今生今世用心爱我的人!我心里烙上了一个永远的伤痕。
忧郁的阿坚,浓烈的白酒,狂奔的汽车,满地的鲜血……化成梦魇,常常纠缠着我。
从此,我的生活涂上了灰暗和伤悲的色彩,我更加沉沦了。
前年9月份,一个赌鬼朋友让我扮演他的女朋友,合伙骗取了他父母近10万元钱。拿着钱,那人迅速“蒸发”了。他父母找到我,要求还钱,我拿不出来。他们便报了案,我被抓了起来。对方以诈骗罪起诉,我被判有期徒刑4年半。
……
时光流逝,阿坚在我的记忆中越来越清晰,他那份爱也越来越重,令我难于呼吸,无法承载。我亵渎了他纯洁的真情,今生今世再也无法偿还和弥补了。
为什么许多东西总要在失去之后,才觉得它的宝贵呢?
(据《南国今报》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