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劲牌的故事52】岁月如歌，为父母再斟上一杯劲酒

老家奉节，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县城，而我家，还在县城下面的一个小山村里，面朝长江，背靠巍峨大山，而江边，漫山遍野的都是橙子树。

每个奉节人都对橙子树有着独特的感情，哪怕远嫁如我，每次回去也还要随母亲到田间看看满山的橙子树。母亲是一个地道的农村妇女，出生于50年代，小时候命运坎坷，嫁给我爸之后，又遭遇家庭变故，即便如此，母亲也从来没对命运抱怨过，只知道拼命的向前，再向前。

为了养家，母亲和父亲全年都在田里劳作着，一年四季都照看着田间的橙子树，母亲从来没把自己当做一名女人来看，男人肩挑背扛的活儿，母亲一样做。尤其是摘橙子的季节，一根打杵，一个背篓，一双标准的解放鞋，一筐全家的希望，母亲和村里的男人们一起，背着一筐筐橙子到商贩那里去换全家人的口粮，换我们的报名费。母亲总是担心父亲的身体，她打听到劲酒含中草药，有保健身体的特效，每每卖完橙子，都会省下钱带几瓶劲酒回家，父亲也总是在乡亲们面前拿劲酒炫耀：“劲酒解乏，老婆暖心”。男人们累了，可以去抽根烟，喝点小酒了睡觉，而母亲，还要在家里准备第二天的饭菜，洗全家人的衣服，给猪圈里的几头肥猪煮苕。

母亲常说，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你对它付出了感情，它才能回馈你更多。何尝不是如此呢！过年期间，家家户户杀年猪的时候，我家的年猪可能不是最肥的，但一定是最重称的；而橙子树，虽然不是全村最丰收的，但一定是母亲意料之外的丰收。

小时候，家乡的橙子品种比较单一，且口感不是很好，所以卖不出很好的价钱。后来村里引进了新品种，全村都开始嫁接新品种，以求来年能卖个好价钱。母亲也不例外，也请人来嫁接，但是师傅的工钱却很贵，于是，母亲取出父亲走后留下的劲酒，硬塞给师傅，把师傅拉到了地头。母亲头几天都跟着师傅偷偷的学手艺，后来自己试着嫁接，没想到竟然有枝条存活了下来，对于没有存活的嫩芽，母亲一边自己总结原因，一边虚心的向嫁接师傅请教，在反反复复的试过几次后，母亲的嫁接技术越来越娴熟了，到后来，我们家橙子嫁接全部是母亲一人操作了。在我眼里，母亲俨然就是一位优秀的橙子技术专家了。

家里装橙子的背篓全部是用竹和篾编制而成的，摘橙子的时候，很容易刮伤橙子表皮的油泡，而一旦油泡刮破，橙子放的时间就大大缩短了，于是，母亲找来许多年买劲酒时留下的包装盒，细心的把纸盒铺平到背篓里面，一层一层的缝，一针一线的勾，每次摘橙子之前，母亲头天晚上都还要再检查一遍背篓是否有纸盒破损的情况，如果有破损的，母亲熬夜也会把背篓补起来。这些个铺满劲酒纸盒的背篓竟然成为村里的风景，也是属于我母亲的特殊标记。

母亲不会说冠冕堂皇的话，但是母亲对一颗颗橙子的爱护，让我们明白，只有用心的付出，才会有更多的收获。

现在家里负担轻了些，但是母亲依然放心不下田间的橙子，锄草、施肥、修剪、摸芽……母亲仍然每道工序都不放松，仍然热忱的爱着她的橙子树。

闲暇时刻，城里人是逛街，而母亲，则是要绕着盘山公路去田间走一遭，带着一瓶劲酒，去看看自家的橙子挂过如何，成色如何，再对比下别人家的橙子，如果自己的比较好，母亲则比较骄傲，会眯缝着眼睛说：嗯，不错，今年可以卖个好价钱。如果对比之后，自家的橙子不及别人，母亲则会一脸失落的说：估计少施了一道肥了，也估计是春天没及时修剪，没换果了。我知道母亲是在怀念父亲在的日子，采摘橙子是为了生活，小酌一杯劲酒是享受生活。

母亲一年四季都担忧着橙子树，春天，橙子树开花太多，母亲会发愁花多了不保果；嫩芽发太多，母亲会担心来不及摸芽，让假芽吸收了橙子树的养分；夏天，母亲会担忧天气过于炎热，结出来的果子太干，没有水分。于是，母亲会牵着水管，从长江里抽水来灌溉一颗颗橙子树；秋天，丰收的时候，母亲发愁家里劳动力不够，要请人来帮忙摘果，还得准备餐食，劲酒是必不可少得；欠收的时候，母亲会自责，埋怨自己前面没照顾好橙子树；冬天的时候，母亲又担心温度太低，把树冻坏了。可母亲，您最该担忧的应该是：60高龄的您是否还能健步如飞，是否还能在橙子树之间上蹿下跳。

母亲总说，只要我自己能动，我就不能麻烦你们，橙子树你们都不会种，也只有我替你们种好，你们回来才有随手可摘的橙子吃。

母亲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种了几十年的橙子了，对橙子和劲酒的热爱，已远远超过她对自己的爱，只要双脚还能动，母亲就要继续照看她的橙子树，继续在父亲的坟前倒上一杯劲酒。

作者：黄山河（重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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