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水英老师和同事们商议教学工作。张友江 供图
荆楚网(湖北日报网)讯(记者 左乙辰 通讯员 黄滢滢、刘朗)清明节前的连续阴雨,让毛铺山区的出山公路更不好走了。3月24日,在大冶市灵乡镇中心学校换乘越野车,穿过充满现代化气息的灵成工业园区,不断蜿蜒而上的山路和一小块一小块的油菜花田告诉行人,这里到了山区。
车子沿着山道行至刘金线,路一下变宽了,还没有铺装的路面,尽是泥泞。在一个丁字路口,往右走是正义希望学校,往左再路过几个村落便是曹铺村希望小学。
就是这种不太好走的路,希望小学的校长周水英已经走了17年。这17年间,她骑坏了3辆摩托车。“路,是一年比一年好,不久之前我换了电瓶车。”在破败的希望小学校园里,周水英向来访者介绍。
“再过半年,路修好后,希望小学也将撤并至正义希望学校。”周水英在期盼中也带着不舍道,那边的教学条件比这里好太多,这33个孩子肯定能够得到更专业的教育。
周水英老师遥望新学校的方向。通讯员 供图
当别人往城里跑时,她选了一条去往农村的路
时间回溯至2006年,这一年,出生于1974年的周水英正年轻,毕业于大冶一中的她,在大冶市教育印刷厂当工人。
也是这一年,工厂改制了。从小在城里长大、城里读书、城里就业的她面对了人生的第一次重大抉择。时年负责安置工作的大冶市教育局相关负责人问周水英:“愿不愿意去乡下代课?”
别说当年,就是现在,人们都是争着往城里跑,让自己去乡下当代课老师?对任何人而言,显然这不是最理想的从业方向。
如果说时代的潮流是从农村到城市,那么周水英就是那一个逆行者。在这个秋天里,她来到灵乡镇谈桥小学当起了代课老师。
成为时代的逆行者,周水英的选择让很多人表示无法理解。接受采访当天,周水英再一次回答这个问题时,她说:“10多年一直从事教育相关的工作,让自己对教育事业产生了神往。能有这种机会,当时是没有丝毫犹豫的。”
当年的乡下,代表的是贫穷与落后,光是出行就让城里人周水英极其不适应,为了做好自己喜欢的事业,她选择了不断地去适应农村的生活,于是,身体素质优秀的周水英学着当地村民骑上了125跨骑摩托车。
于是,附近的村民们经常可以看到一个“女汉子”骑着摩托车,在乡间土路上扬起一片尘土。在当年,这种情况绝对少见。
周水英老师和她的新电动车。左乙辰 摄
在聊起周水英这一段经历时,在灵乡镇中心学校工作多年的干事雷嵘印象非常深刻。她说:“每次开会之前,总能看到一个‘女汉子’骑着大摩托车风尘仆仆地赶到中心学校。会后,这一人一骑又匆匆而归。”
“我能理解周水英为什么每次开会都是风尘仆仆,一是因为远,每次来镇区开会,骑摩托车要近40分钟,还得是好天气;二是她把学校看得太重,她是一个事事都亲力亲为的人。”雷嵘解释,希望小学现在只有33个孩子,7名老师,作为校长的周水英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
无论是谁第一眼看到周水英,都不会认为她是一名校长。常年的山区生活悄然改变了她的模样,让她更像一名普通的村妇。同时,也让与她接触的人感觉其是一个纯朴善良之人。
其实,只有周水英知道,多年的山区生活让她的心境变得更加坚韧。
这么多年来,周水英参加中心学校的工作会议只迟到过一次,迟到了5分钟。这一次迟到,她印象很深。那是2020年的冬天,山路上的雪还没有融化,急着赶路的周水英车速稍微快了一点,她连人带车摔倒了。
冬天的山区,行人罕见,周水英唯有独自扶起摩托车,在凛冽的寒风中继续赶路。关于摔跤的事,她认为:“唯有忘却女子身份,才能坚守教育之路。”
当别人劝她离开时,她选了一条遵循内心的道
当一个人在艰苦的环境中,能够坚守初心,更多的是需要情怀的支撑。这一点,在农村教育工作中,尤为重要。
2006年,周水英在谈桥小学当代课老师,月工资450元;2011年,月工资1300元;2016年,月工资2000元;2020年,月工资2400元。这一组数据,是周水英这十多年来的工资增长轨迹。
2007年,回家过年的周水英,被家人问其发了多少工资时,她说没有发工资,于是,在家人的敦促下,她怯生生地找到当年任灵乡镇教育组组长的胡奇峰,由于当年的政策和其它方面的原因,胡奇峰才知道周水英代了一年多的课,竟然从来没有领过工资,好在这个问题迅速得到解决。
周水英介绍,当年刚被安排到谈桥小学代课时,老前辈汪桂英、王双全老师对自己的影响颇大,他们告诉自己:爱好教书的话,首先要拿到教师资格证,之后还要耐得住寂寞,扛得住压力,不然是无法做好教育工作的。
“我见过城市里的繁华,也了解城乡教育的差异。希望尽可能地在山区学校做好孩子们的启蒙工作”。这就是周水英的初心,随后她考取了教师资格证。
她说:“我喜欢孩子,因为他们特别单纯。对自己而言,能教好书,就是个人最大的价值体现。”
希望小学教学楼。左乙辰 摄
“在与周水英日常接触较多的同事们心目中,她是单纯的,或者说她是一个简单而纯粹的人,其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从不上交矛盾。”在灵乡镇中心学校工作了13年的干事解智升如此评价周水英。
“17年了,对于自己代课老师的身份,周水英从来没有找过组织。”解智升介绍,她总是默默地将自己的工作做到最好。
偶尔,周水英在来中心学校开会或办事的时候,会跟解智升聊上几句,说有人劝她离开这个学校,有好的工作介绍给她。
这种话听多了,更让解智升印证了自己对周水英的看法:她是一个有教育情怀的人,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坚守在希望小学,默默地做着自己心爱的工作。
“遵循内心的选择,能够一直教书,就已经很满足了。”周水英认为。初心不改,从一而终,是为大道。
当再次面临抉择时,她选择继续坚守初心
随着各种国家政策不断向农村倾斜,大冶农村的发展也日新月异。宽阔的乡间大道在不断缩小城乡差异,农村教育的条件也在不断向好。当然,周水英这些乡村教师们的路,也会随着基层各种条件的不断改善而变得越来越好走。
另一方面,由于种种原因,农村基础教育的生源不断减少却是不争的事实。希望小学的孩子们也从200多人下降到现在的33人。
而今,希望小学的撤并已既成事实,下个学期,33名小学生将要到邻近的正义希望学校上学。新的学校教学条件比这里好上很多,师资水平也强上不少,只是孩子们的求学之路将要远上很多。
届时,周水英她们7位老师(含3名代课老师)将要再一次作出选择,毕竟她们的工资待遇同比所付出的,显然不多。
“对于何去何从的问题,周水英一次都没有向组织提过。”灵乡镇中心学校校长张学华称,我们希望周水英能够继续坚守在毛铺这片她深爱的地方。
关于希望小学要撤并的事情,周水英当然很清楚。她没有过问自己的将来,那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个人的利益问题,就如她的教师身份问题一样。至今,她的工资发放还是由灵乡镇中心学校统筹,她没有编制。
周水英老师在给孩子们上课。张友江 供图
这么多年来,对于身份的问题,周水英没有争取过,或者一开始她就没有考虑过身份的问题。“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可以继续教书。”在接受采访时,周水英表示得很坦然。
其实,在大冶教育系统,像周水英这样的教师还有不少,他们深扎基层,在一个个小小的乡村学校(教学点)践行初心,涵养教育情怀。
如今,在大冶,不仅是偏远地区的基础条件在逐步改善,与之同步的还有基层教育的条件也在逐步向好。同时,各种教育改革政策也在向基层倾斜,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向基层教育奔赴。
3月15日,大冶市召开2023年教育工作会议,启动“强师计划”,将进一步配齐配足乡村义务教育学校紧缺学科老师,落实乡村教师职称评聘倾斜政策,引导人才向边远地区和一线流动。
政策的出台,无疑给像周水英这样的老师带来了好消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觉得最有成就感的事情,就是外出办事的时候,碰到很多学生喊我周老师。”周水英自豪地说。
毛铺山区的路越来越宽广,大冶基层教育的各方面条件也越来越好。相信,周水英这样的坚守者,教育之路也会越来越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