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英雄丨柯海贵：在前线三次浑身发抖，带着老伴翻墙进陵园

记   者丨吕鉴蕾

通讯员丨黄旺宣、魏永伙、李俊  采写报道

5月，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朝着大冶方向，穿过月亮山隧道，出了隧道口右拐，不到3分钟就到了老兵柯海贵家。

柯海贵近照。吕鉴蕾 摄

“你看这些山合围过来，就跟当年我们在越南打仗被围时候一样。”很快，在柯海贵的讲述下，一个个惊心动魄的画面浮现在大家脑海中。

三次不由自主浑身颤抖

1979年2月17日，我边防部队在广西、云南边境地区打响自卫反击战。

“当时，我是炮一师26团警卫排战士，也是胡荣富副政委的贴身警卫。”柯海贵回忆，“大战前夕，我从首长们沉重的脚步和冷峻的面孔感觉有事了，而且不是小事。”

1979年2月16日下午，由副政委胡荣富带队的炮兵26团前进观察所全体人员迅速集结。“前进观察所的任务就是深入一线或敌后侦察敌情，指挥我军火炮射击，有时可直接配属步兵突击队执行火力支援任务。”柯海贵连忙解释道。

二等功喜报。吕鉴蕾 摄

当晚11点左右，军车载着前进观察所全体人员，顺利抵达125师373团司令部驻地——水口公社屏哭村。第二天凌晨1时，373团突击队的勇士们准备出征了，柯海贵等观察所人员刚好目睹了全过程。

“我清楚记得，那时候天空淅淅沥沥下着雨，近300人的队伍，个个身着黑色雨衣，像一根根木桩挺立，全场鸦鹊无声，只有风声雨声。”柯海贵回忆，“伴随一声低沉的出发命令，几百人队伍很快消失在雨夜中。在那个一瞬间，我浑身不由自主颤抖起来，这些人可都是去赴死啊。”

几个小时过后，17日7点40分，随着第一发炮弹出膛，水口关方向的上百门大炮一起喷射，朝着越南方向开始密集轰击，战斗正式打响。仅仅1分钟后，头顶的天空变成了橘红色，脚下的大地也开始剧烈摇晃。柯海贵心有余悸道：“在现代战争面前，我们人太渺小了！我们所有参战人员的心突突直跳，双腿止不住打颤。”

随后，在打穿插过程中，胡荣富副政委带着柯海贵一行继续深入敌军腹地，不料却陷入敌人包围圈。1979年2月19日11点左右，战士们开始配合外围援军突围。“听到一枚炮弹呼啸着从天而降，我知道大事不好，猛地朝副政委扑去。一声巨响后，感觉是有人在背后狠狠踢了我屁股一脚，伸手一摸，发现满手都是鲜血。”柯海贵苦笑。这次受伤由于失血过多，自己浑身上下冷得直打颤。

两口子翻越围墙进陵园

时间的指针回拨到2015年。这一年，柯海贵的老伴徐阿姨正式退休。

“我退休的那一阵，海贵总说自己最近经常梦到过去的战友，想过去看看他们。估计他很早就有这个打算吧，只是身上有伤不方便。”徐阿姨冲着柯海贵莞尔一笑，眼里满是心疼。

因为一直都有跟各地战友联系，柯海贵夫妇很早就知道，几乎所有牺牲的战友都被安葬在龙州烈士陵园。该陵园位于广西崇左市龙州县，现在是广西边境最大的烈士陵园，占地2万多平方米，共分4个区，安葬着在边境作战中牺牲的2300多名烈士。

柯海贵小心擦拭老照片。吕鉴蕾 摄

当年11月，在老伴的陪伴下，柯海贵终于踏上了探访之旅。“我们先是转火车，然后是转汽车，接着又转摩托车、三轮车……这样七转八转，总算是来到了龙州县。”徐阿姨接过话茬。

看看时间，还是下午4点多。两位老人一合计，当即决定“走，趁着时间还早，先去陵园看一眼”。坐上县城常见的三轮车，当天下午5点左右，两人就来到了龙州烈士陵园。到了后无奈发现，大门已经上锁，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去向。

难道就这样转身？这时候柯海贵的倔劲上来了，“非得进去看一眼老朋友，我还就不信我们今天进不去！”两人绕着围墙开始搜索，终于发现有一处围墙地势低矮，似乎有机会翻越。两人又一合计，“反正都走到这里了，就这样翻墙爬进去！”虽然他们不再年轻，腿脚也不利索，但是靠着一股倔劲，两位退休老人相互配合，真的翻了进去。

“到了陵园正前方，迎面而来的是参谋长的墓碑。看到熟悉的名字，海贵百感交集，陷入了沉思，久久不愿离去。”徐阿姨笑道，“没办法，我只好对着他们部队的番号，自己一个个片区、一块块墓碑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花了差不多1个小时，徐阿姨先后找到了十几名跟柯海贵同一个部队番号的烈士墓碑。“对，对，他们都是我的战友！”再次看到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柯海贵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柯海贵夫妇在小院子里交谈。吕鉴蕾 摄

休整一晚后，第二天一早，他们准备了足够的香纸、蜡烛等祭品，在每一位昔日的战友墓前郑重祭奠。“想起那一天的情景，真的很感触，也很有收获，也算是圆了我们家海贵几十年的梦。”徐阿姨哽咽道，“但在头一天的寻找过程中，我更震撼于那一座座、一排排的无名烈士碑。是他们奉献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才有了我们幸福美好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