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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夕阳

发布时间: 2009-11-23 17:31   来源: 荆楚网   进入电子报

王文海

  对于动物来说,一切的灾难都来源于饥饿。
  此时正值春末夏初,西非大草原的黄昏美得简直让人忘神。一轮硕大的夕阳斜倚在灌木林后,蜿蜒而流的扎马顿河的两边,散布着众多吃草的动物。我们坐在一座山丘上面,享受着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分。不知何时,我的弟弟塔所溜了出去。
  在浅水滩处,一头成年母狮子刚捕杀了一只腿有些跛,跑起来费劲的斑马,母狮低头用她那坚利有劲的臼牙撕开了斑马腹部的皮肤,开始大嚼起美味来。在母狮周围,一些专靠不劳而获维持生命的秃鹫正在耐心地等待着,母狮不时地用低吼来威慑着那些胆大妄为靠近斑马尸体的禽类。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弟弟塔所也慢慢地靠上前去。他先在离斑马五、六米远的地方蹲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美餐中的狮子,可是没过多久,看别人进食的过程可能使本来就饥饿的他感觉到更加饥肠辘辘了,塔所咽了一口唾沫,起身向斑马走来,那头吃得正香的母狮抬头看了看塔所,向他呲牙裂嘴地吼啸了几声,又埋头吃了起来,塔所顾不得那么多了,这美味让他增添了不少勇气,他试着用前爪勾了勾斑马的臀部,只抓到一点皮毛。那头狮子再次扬起沾满鲜血的头来,对塔所发出了正式的强烈的警告。斑马身上的血在水滩中散开,流到了塔所的脚下,塔所低头嗅了嗅,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好像已决定了什么,他以极快的速度跑到狮子侧面,叨起一块狮子撕下来的肉掉头就跑。这一举动明显地激怒了母狮,狮子起身急追塔所,塔所起初舍不得弃掉嘴里叼着的食物,可是狮子已逼近了,塔所只好把食物不甘心地扔掉,但是为时已晚了,母狮用粗大的前掌一下子就把塔所击翻了。
  在美丽的黄昏中正进行着一场血腥的决斗。当我们听到了远处塔所带着绝望的求救声,于是我一个箭步就冲下山丘,我的家族成员随即起身跟在了我后边。我们奔到了浅水湾处,塔所已是奄奄一息,他哀怨的目光中含着愤恨与委屈。我仰天绝望的长啸一声,我的家族成员将那只仍在吃肉的狮子包围住。我们轮番进攻着狮子,这家伙个头大,更主要的是她肚子里刚好又填饱了美食,浑身上下都是劲儿,我们此时都是腹内空空,终于母狮揪准一个空裆,冲出了我们的包围,向灌木林里跑去。
  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个杀死我弟弟的家伙,这个断了半个左耳朵的狮子。对着刚刚爬上来的一弯新月,我悲痛地长啸不已:塔所!塔所!我要替你报仇!
  我的家庭成员共有十六匹狼,失去了塔所,大家都陷入了痛苦之中,复仇的火焰在每一个家族成员的胸中燃烧着。我清楚那只母狮经常活动的领地,其他几名成员进行了侦察后,我们开始着手一项周密的计划。
  又是一个类似的黄昏。我知道这个时候是狮子外出觅食的时候,我躲在草丛中,看见了那个左耳断了半截的家伙又大摇大摆地从一座土丘后走了出来。
  近些!再近点!我压抑着怒火,屏住了气。
  狮子停住了脚步。她好象已经嗅出一股杀气,她偏转方向从右边企图绕开我们。行动开始--
  我们五只狼从正面发起了进攻。那家伙一看情形不妙,就往旁边一座山丘上跑,却突然看到有四只狼从上面冲了下来,母狮折身往老巢跑,没跑了几步,我的其余几名亲属已从后面包抄了过来。我们将母狮团团围在中间,我充满血丝的眼睛逼视着那头狮子,狮子在原地不住转动着,用她的怒吼声想吓退我们;又昂起头对天吼了几声,或许是在向其他狮子求救。不管如何,今天我们是无论怎样也不会放过这家伙了。
  我一下子高高跃起,扑向这个凶手,其他成员也从四面一齐涌上。这是我有生以来进行的非常残酷的一场血仗!吼声连连,鲜血顿飞。我的家族成员一个个英勇无畏,拚命地冲锋,这正是我们以往取得胜利的最重要的基础。
  战斗持续了约半个时辰,我们六只狼从不同部位用牙齿死死地咬住了狮子。我确信这家伙已经断气多时了,才松开她的喉咙。战斗的结果是我们两只狼死亡,一只狼重伤,还有两只轻伤。
  当我们一瘸一拐地离开战场时,我眼中噙着泪,我仰天对着湛蓝的天空好想大喊一声:塔所,哥哥替你杀死了这个可恶的家伙了。暮风徐徐吹来,我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数声狮吼。
  这一仗后,我率领大家退到草原北边的河谷中休养生息,我们需要恢复元气。当大家的伤势都差不多痊愈时,一天,有家族成员发现在我们居住的河谷附近,竟然发现了狮子的踪迹。
  该来的迟早要来!我咬了咬牙。大家心里明白,狮子也是报复性较强的动物,看来他们已经寻找我们多时了。家族成员们早将生死看淡了,对我们而言,生存的过程时时伴着死亡,死亡今天不发生,明天也要发生,大家的情绪都很稳定。
  可是最近几天,我们不断发现在河谷的侧面,河谷的后面都有狮子在对我们窥探,这些家伙看来已等不及了,要对我们出手了。
  那一次,我和几个健壮的成员合力捕住了一头大牛羚,全体成员美美地饱食了一顿,这是一顿平和的晚餐,但我心里清楚,这也可能是我们这个家族最后的一顿晚餐,因为生死决战已经临近了。对于狼群来说,面对再大的风雨也不惧怕,面对再危险的敌人也不后退。与其让狮子们每天追着我们过那种逃跑生涯,还不如干脆地做一了断。何况我们也从来没有那么窝囊地生活过。
  决战比我预料中的来得更早。就是第二天接近午后时分,河谷前面两只狮子,河谷后面三只狮子,一共五只狮子向我们慢慢逼过来。我在岩石上不断磨着爪子,其他成员们平静地看着这些凶手,决战前夕的空气里竟显得很轻松。
  这种表面的轻松只维持了几分钟,就被领头的一只雄狮打破了,于是狼群家族最艰苦卓绝的一场大战就这样开始了。河谷上下所有的动物都屏息凝听那惨烈的吼声,西非大草原也颤栗起来。河谷里的撕杀惊心动魄,每一根草都沾着鲜血,每一块岩石上都有撕下来的皮毛。我和桑巴、伊万斯共同对付领头的那只公狮,这家伙凶悍无比,但被我们三个不要命的逼得也毫无办法;战斗中我瞥眼看见不少成员都在负伤而战,我大吼一声,乘伊万斯他们在前面引开公狮视线之际,扑上去撕下了这家伙后腿上的一大块肉,那家伙惨叫一声,"嗖"地窜到了一块岩石后面来庇护自己,我们刻不容缓又分头解救其他的成员。与这些块头、力量都超出我们很多的凶猛的家伙相比,我们绝对占着下风,只是凭着狼的家族光荣的英勇无畏的传统,我们一直坚持着,没有一个临阵退缩的。
  战斗在一个多时辰之后见了分晓。我和吉多以及拖着伤腿的桑巴离开了战场,在爬上河谷时,我回头望了一眼刚才战斗过的地方,那里静静地躺着我的十个亲属,而那些狮子全都挂了彩,有两个家伙的腿被我们咬断了,一个家伙的肚皮开了一个大口子,半截肠子掉了出来;那个领头的公狮的下嘴唇被临死时的伊万斯用力给扯了下来,他的脖颈处开了个洞,血流了很多,看来快完蛋了。
  这时,天上突然下起了雨来。
  雨逐渐大了。
  转眼之间一个庞大的家族就剩下了我们三只狼了,但是我们的心中都没有遗憾。对得起尊严,即使失去了生命,也无可惋惜!
  在雨中,我们目光坚定地向前行进着,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归途》
  王文海
  我是安多,今年四岁,一只雄性雪豹,常年生活在各拉丹东雪山东侧的高原和山谷间。
  就在前几天,为了争夺一只黄羊,我的左侧胁骨部位被那只可恶的黑熊给抓伤了。这个丑陋的家伙异常凶猛,而且蛮横不讲理,它已经不是第一次从我嘴边抢走食物了,我给这个讨厌的家伙起了一个绰号,叫"猪头",在同一片高原上,和这个家伙做邻居,真是倒霉透了,我发誓,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猪头"不可。
  各拉丹东雪山好高大巍峨哦,在黄昏夕阳的斜照下,显得美丽而神秘,好看极了。听当地牧民说,这里是长江的源头。那我生活在长江的发源地,要比生活在长江中游和下游的那些豹子们若从地位和辈份上来说应该高多了,我正美滋滋地躺在一块大岩石上自我陶醉地畅想着,突然听见不远处山坡下传来激烈的嘶咬拼杀的声音。
  我快步两个起伏就跃到了山坡边,往下一看,原来是几条藏獒正在追赶那只黑熊。看那家伙气喘吁吁笨拙奔跑的样子实在好笑,我猜想这"猪头"肯定是饿极了,才想起去偷山卯间居住的阿济老爹养的那群肥羊吧。这家伙简直疯了,阿济老爹的那杆猎枪自是不用多说了,他是有名的神枪手;最让人恐怖的是他眷养的那些藏獒,实在厉害。这藏獒体形比狼和狗都大,生性异常凶狠,具有顽强不息的战斗精神。一只雄性成年藏獒完全可以斗败三只狼,而我刚好和三、四只狼能打成平手,也就是说,我最多能敌过一只藏獒,如果有两只藏獒一齐向我冲过来,我还是明哲保身,走为上策。动物界关于动物的凶猛程度有一种传言说是:一熊二豹三野猪。如果让我排列,这藏獒完全可以列入前三名。那只黑熊真是饿昏了头了,去招惹阿济老爹手下的六只凶神恶煞的藏獒。若从整体战斗力来讲,这六只藏獒无疑是这一大片高原上真正的霸主。
  在暮风的吹抚下,我逡巡着自己的领土。那些乘天快黑了,出来想找点吃的东西的小动物们,远远地看见我就惊慌地躲开或藏匿起来了。我现在肚子并不饿,起码今天晚上大家会相安无事。在这片雪域高山地区,我是孤独的,但我爱这种孤独,我会真心去享受这种高贵的孤独。我也知道,有一天,我会老,就像那些老得再也跑不动的黄羊,总是做了食肉动物的口食一样,我会倒下,那些我曾经的敌人会围着我的尸体而欢呼,但这些都是不由自主的。圣洁而伟大的各拉丹东神既然安排下了这一切,就有它们各自生存的道理和毁灭的理由。算了,不想这些了,先找个背风的草窝美美睡上一觉再说吧。
  已经快到深秋了,高原上的荒草正在增多,风吹在身上明显地感觉到了凉意。一天早晨,我信步在一片树林之中穿行,顺便为午餐寻找一点目标。前进中我忽然停住了脚步,我听见前面有几声低吼声,这声音显得焦急而愤怒,但这声音又很熟悉,我蓦然悟到这是那只"猪头"发出的,这家伙肯定遇到了麻烦。我急切地冲上前去,看见黑熊正在拼命挣脱套在右腿上的夹板。哈!这"猪头"是让猎人们下的铁夹子给夹住了,想要挣脱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这家伙已经陷入了绝望,猛一抬头,看见了我,我感觉到它明显打了一个哆嗦,可能是预感要出大事了,这家伙低下头狠心地朝自己的腿部咬去,只两、三下,便自己咬断了腿,妄想就此逃跑。我岂容这个猖狂而狠毒的对手逃掉?便向这"猪头"逃跑的方向追去。我只是慢跑,并不急于追上它,它拼了命,只能用三条腿跑,那一条被咬断的带血的后腿稍一沾地,就疼得它马上抬起来了。我和它在玩着游戏,就像以前我在追赶受了伤的野驴或鹿一样,我欣赏着路上从它们身上淌下来的血,这会激起我更大的斗志。而此时,这只狼狈的黑熊还不如一只受了伤的野驴,它不时回头胆怯地观察着我是否向它靠得更近了,完全没有了昔日的不可一视的霸气,我从内心鄙视它。我尊敬顽强的对手,我厌恨这种怯懦的家伙。我如果换了是它,就是死,也要热血沸腾地战死。我在后面长吼了一声,纵身向它扑去,那家伙像丢了魂一样,已经顾不得那只断腿的疼痛了,没了命地低头往前乱冲,一个不小心,已经收不住身子了,从一面坡度很陡的山坡上翻着跟头就跌滚下去了,山坡下怪石嶙峋,我看见它滚下去后,斜卧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身下有一涂血迹。这家伙就算这样交待了,晚上野狼出来,明天就剩下一堆白骨了。
  除掉了这个可恶的对手后,我心里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这几天,关于死亡这个命题不时在我脑海中闪现,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理压力,神形有时恍恍惚惚的,或许是得了病了,我在安慰自己,过两天会好起来的。
  命运总爱捉弄人,也爱捉弄我们这些动物。不幸真的这么快就发生了,那天晚上我出来觅食,一个不小心,就跌进了猎人们事物挖好的专门捕困大型动物的坑中,这坑很深,我用了各种办法,费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攀跃上去,心想,我的"这一天"真的已经来了。我还没有娶妻生子,原想到明年春天,就去后面那座雪山去会一会那只年龄和我相仿的雌豹,这一切都不可能,抬头望着坑口外的那轮明月,一切的一切都不再可能拥有了。
  第二天清晨,我在睡意朦胧中被人声吵醒,坑口上已经站了三、四个猎人了。一个年青的猎人显得很兴奋"好大的一只豹,先用石灰刺瞎它的眼吧!"旁边一位老者说:"刺瞎它的眼,它就会拼命反抗,到时会损伤它身上的皮毛,那身豹皮可就不值钱啦!"另一位看似很有经验的猎手说:"坑上盖上一个铁网罩,先饿上它两天,两天后我们再用铁笼套它。"这些人们布置完,就离开了。我想:要杀便杀,何必绕那么大弯子,人啊,才是最狡猾不过的了,若说对手,人才是最危险最可怕的对手!
  两天后的黄昏,五六个人把已没有多少气力的我从坑内弄出来,装在一个铁笼中,向山坡下走去。我看到那里篝火在燃烧,人们在唱歌。虽然我这一生从没和当地的牧民为过敌,但人们的欲望却是随心所欲的,无休止的。他们会把我当成他们炫耀的资本,我的皮毛会成为价格不菲的物品,至于我的肉,会成为牧人们欢庆晚会上的佳肴。
  人们抬着我,离那堆篝火更近了,我无力地慢慢闭上了眼睛。
  简介:王文海,1972年出生,浙江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曾在《诗刊》、《人民文学》、《诗歌月刊》、《绿风》、《诗选刊》、《扬子江》、《飞天》、《芳草》、《佛山文艺》、《读者》等国内外140多家报刊发表作品八百多件。出版有诗文集四部。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参加诗刊社第24届青春诗会。
  地址:山西省朔州市平朔煤炭工业公司团委(036006)
  E---mail:pstw@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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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荆楚网 编辑:孙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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