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保昌：艰辛与快乐——《古河潮》跋

　　熊衍锟老师的长篇小说《古河潮》付梓在即，我作为这部小说的第一读者，见证了小说从大纲草拟、初评入围、撰写初稿、复评打分、修改定稿的全过程，值此之际，自然备感欣慰，且复感动。聊作数语，狗尾续貂，以此祝贺、纪念这个长达两年半之久的写作行旅。

　　两年半之前，我最先读到的是《古河潮》大纲。这是熊老师在湖北省作协组织的农民作家培训班结业之后，提交的一部长篇小说写作大纲。作为长篇小说《龙船地》的续篇，《古河潮》着重描写主人公马驹十年后返回龙船地，古河再起风潮的故事。从小说大纲来看，既有对乡村政治斗争、经济冲突的描写，也有对爱情故事、民情风俗的展示，情节生动，叙事绵密，节奏较快，富于动感，可读性强。因此，这个撰写大纲在丛书选题评审会上，获得一致通过。

　　2009年8月21日，在省作协会议上，我被委派为《古河潮》的铺导专家，受命“争取能用一年左右的时间辅导农民作家完成选题创作”。不久，接到天门市作协李国胜主席的电话，他热情洋溢地介绍了熊老师的相关情况，我随即与熊老师通了电话，讨论了小说大纲中的若干问题。三天后，就接到熊老师写来的书信，并附一本长篇小说《龙船地》，在谈到正在写作的《古河潮》时，他说这次“吸取了前次的教训，此稿在写法上面有所变化，静态的描述、介于情感的自我喟叹和内心独白之间的文字少了，故事的密度也较前者大一些，情节推进的节奏也更快一些”，“加入了一些影视元素”，云云，显见老先生已对《古河潮》作了通盘考虑，并力求按照省作协方方主席的要求，追求小说的“可读性”。

　　因为《古河潮》是《龙船地》的续篇，所以我认真拜读了已经出版的长篇小说《龙船地》，深感小说人物结构设置合理，语言幽默风趣，故事情节生动，显见作者已经具备了相当的写作功力。并随手写下若干要点笔记，提出：“好看”是第一位的；要处理好乡村文化的虚与实；要注意叙述上的冲与压；要处理好人物描写上的出与进、人物性格的变与常；对话过于冗长。2010年4月8日，在纺织宾馆，我与熊老师初次见面，相谈甚欢，直至深夜。熊老师生于1942年6月，是名副其实的长辈，一生痴迷文学，当过乡村教师，命运坎坷，却始终没有放下手中之笔，虽然所获甚微，仍然执着痴迷。他说：“写作对我来说，是一种生活，一种乐趣，每天劳作之余，便坐在电脑前。思维没有障碍，烦恼的是我没学过拼音，打字困难，手写板慢，不过比起以前手写还是方便了许多。”我向熊老师报告了自己阅读《龙船地》之后的感受和意见，熊老师深有同感，表示这些问题将在《古河潮》的写作中得到完善。而在谈到已经完成大半的《古河潮》书稿时，熊老师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完全沉浸到小说创作的激情之中。“一事能狂即少年”，是什么让这位以“初中学历，一介农夫”自称的“老夫聊发少年狂”？当然是文学！只有文学才会让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重新焕发青春！次日上午，方方主席向十位农民作家介绍写作经验，说对宏大叙事要量力而行，要善于扬长避短写最有特色的东西，要写得好看吸引人，慢工出细活写慢一些，等等，予人诸多启迪；下午在省美术馆红岛五号咖啡厅举行“春耕开始了：乡土文学作品朗诵会”，这是一场成功、高雅的文学沙龙。

　　转眼到了榴花照眼、小麦黄熟的五月，熊老师发来《古河潮》初稿的电子本，我下载打印后，逐字逐句地认真拜读了两遍，在打印稿上修改词句斟酌文字，之后写下修改意见：“冲突简单化了一些，矛盾的最后解决，感觉上较为明朗，善恶分明，能不能复杂一点；江汉平原民间小调应用得不错，人物语言很有江汉平原的特色，还可以考虑多一些富有地方特色的乡土歇后语；江汉平原的民俗风情展示，还可以通过婚丧嫁娶、四时八节、拜寿乔迁等进一步展示；劳动场面的描写，可以写得更细致一些，如大棚收获季节的劳动场面，春耕时的烟雨蒙蒙场面，牧牛的诗情画意；马驹开办的是什么公司？为什么投资1千万，读来让人不解，感觉有些匪夷所思，要想办法将其投资行为说圆满；马驹与肖卉的感情，应该写出其转变过程，马驹仍是‘处子’，好像不太真实；细节还可以进一步推敲，文字尚需进一步打磨。”连同打印修改稿，挂号寄给熊老师。

　　此后，我们曾就小说主人公马驹的形象问题，情节结构设置问题，若干细节技术问题等，通过书信、电子邮件进行过反复探讨，最后形成基本共识，即对马驹的资金来源作了弹性处理，从多个侧面展示主人公“桀骜不驯又具悲悯情怀，漠视官场又珍视荣誉，豪爽大方又小气抠门，慷慨大义又谨守底线”的立体化形象，熊老师为此付出了巨大而艰辛的努力。尤其是在2010年10月被查出身患重症以来，熊老师更是在身心两方面都承受了巨大压力，同时高昂的治疗费用也让他不堪重负，好在老人的子女孝顺，事业成功，大家共同努力，终于度过难关。在此期间，熊老师一度有些情绪消沉，幸运的是经过积极治疗，熊老师身体状况明显好转，心态随之轻松起来。2011年7月19日，《古河潮》书稿复评，获得专家普遍认可，认为该小说内容丰富，主题积极，结构完整，人物性格鲜明，充满激情，叙述语言干练，人物对话富有个性，在艺术上很好地继承和发扬了小说叙事传统，厚重深沉，一致决定年内出版。我立即将这一好消息向熊老师作了电话汇报，他高兴得大笑起来。同时，我也将专家提出的修改意见发给熊老师，在电话中讨论了相关问题，熊老师经过反复思考，接受了若干修改意见，并对文本进行了仔细推敲、再三斟酌，最后于10月8日完成定稿。

　　这是我第一次全程参与作家的创作过程，真切地体会到了熊老师创作过程中的艰辛与快乐，感受到了省作协方方主席、高晓晖秘书长、钱道波老师的无私的热情。略感遗憾的是，我原本有前往熊老师家乡考察小说叙事背景的计划，终因杂事猬集，未能成行，只能留待将来了。在这个浮嚣的物质时代，文学始终是理想主义者的事业，作家就是理想主义的守夜人。对于“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的农民作家而言，更是如此。

　　此时夜已深沉，遥天星月分外明。未眠的理想主义者们，能饮一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