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亮：从“福喜事件”看食品安全“吹哨人”

　　杨明亮：食品安全国家标准审评委员会委员、食品安全博士

　　当前，上海 “福喜事件”已成为全球关注的热点。近日，我偶尔看到一知名电视节目，有一位专业人士讲，美国有一个“吹哨人法案”，食品企业内部员工发现食品安全隐患时，在第一时间吹哨，报告政府予以重罚。这一席话，激起我对“吹哨人”的好奇，于是查阅了相关资料，现将学习体会与大家分享。

　　一、“吹哨人”需要吹响哨声吗？

　　“吹哨人”是英文“Whistleblower”的直译。实际上， “吹哨人”多为告密者。美国和欧洲理事会将“吹哨人”定义为：报告或揭露与自己工作背景相关的威胁或伤害公共利益（如欺诈，健康和安全的行为，腐败等）信息的任何人。“吹哨人”可分内部吹哨人（An internal whistleblower）和外部吹哨人（An external whistleblower）。“内部吹哨人”，指通过陈述的方式向自己的同事或管理人员报告非法行为的人。“内部吹哨人”只能出现在所在单位或公司“投诉举报”制度容许的情况下，否则，其只有选择“告密”举报的行动，即“外部吹哨人”。“外部吹哨人”，指向媒体、执法人员，或其他相关部门披露或揭露非法行为的人。

　　一般而言，“吹哨人”，即我们常称的“举报人”。因而，“吹哨人”不仅不能在 “第一时间”吹响哨声，而且需要“保密”的保护。？1778年，美国国会通过了首部《吹哨人保护法（Whistleblower Protection Act ，WPA）》，1989年予以修订， 2012年美国国会又通过了《吹哨人增强保护法（Whistleblower  Protection Enhancement Act ）》，旨在鼓励公民（包括公职人员）通过参与到旨在维护社会公正的行动中，特别是公职人员在其履职过程中，发现存在贪腐、影响公共利益、国家安全的行为，有权以告密（包括向媒体报料）的方式进行检举。

　　二、食品安全“吹哨人”制度起于何时？

　　上世纪30年代，美国《公平劳动标准法（Fair Labor Standards Act of 1938 ，FLSA））就设立了“吹哨人”制度，以保护因“受到歧视”而投诉的“吹哨人”。上世纪70年代，美国《职业安全与健康法（Occupational Safety and Health Act of 1970）》和《联邦水污染控制法（ Federal Water Pollution Control Act of 1972 ）》设立了“吹哨人”制度，以保护检举职业安全和水污染问题的“吹哨人”。2011 年，美国总统奥巴马签署了《FDA 食品安全现代化法（FDA Food Safety Modernization Act，FSMA）》。《FDA 食品安全现代化法》具体规定保护“吹哨人”制度，即禁止食品生产经营者解雇或歧视有下列行为的职员：（1）泄露或披露有关违反联邦食品、药品、化妆品法等相关法规的信息；（2）拒绝参与或执行违反《FDA食品安全现代化法》的任务、活动及操作：（3）作证或以其他方式参与《FDA 食品安全现代化法》相关诉讼活动。对违法这一禁令的行为，“吹哨人”可以在180天提出索赔或诉求

　　在美国，这种索赔，一旦胜诉， 赔偿额巨大。美国一个邮政公司搞欺诈被其职员揭发，公司解雇了职员，被解雇的职员作为“吹哨人”， 经过五年的诉讼，于2004年，以公司支付1000万美元和解结案。2002年，一名高级销售经理反对公司年龄歧视被解雇，“吹哨人”通过诉讼，陪审团裁决公司赔偿290万美元。

　　2011年，国务院食安办下发了《关于建立食品安全有奖举报制度的指导意见》，这意味着我国已开始建立食品安全“吹哨人”制度。大多数 “吹哨人”检举非法行为，不是因经济利益而为，而是在履行公民的社会责任。政府有义务对他（她）行为予以保护，并给予奖励。

　　三、“吹哨人”制度能消除食品安全风险吗？

　　“吹哨人”制度是一项可行的有效的食品安全监管措施，但它不是唯一有效的方法，不宜夸大“吹哨人”作用。美欧等国家都有“吹哨人”制度。但是，这些国家的食品安全风险也不小。2011年5月-7月，德国发生严重肠出血性大肠杆菌污染事件，引发食源性疾病和溶血尿毒综合症，波及16个国家，4075人发病，50人死亡。2011年8月-9月，美国爆发李斯特菌污染的食源性疾病，波及28个州，139人患病，死亡29人。 2012年9月，德国东部4个州发生学校食源性疾病爆发事故，共约300多所学校、幼儿园的学生分别出现了上吐下泻等食物中毒症状，引起10000余名学生食物中毒。每年，美国有六分之一的人受到食源性疾病的危害。十分滑稽的是，2013年欧洲发生了马肉冒充牛肉事件。“福喜事件” 也恰恰发生在美国福喜集团设在上海的公司。福喜集团总部位于美国芝加哥，在全球17个国家拥有50多家食品加工厂的国际化食品集团，难道“福喜事件”所暴露的问题，会仅局限于“上海公司”吗？

　　食品安全是个全球性的重大公共卫生问题，也是一个复杂的经济社会问题。我们不能指望一朝一夕解决食品安全问题，也不能过高地指望“吹哨人”制度的作用。